长安城被北方蛮族大军围城数日。
一开始长安城的百姓们还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长安乃是天下雄城,城池坚固无比,城中也有数万大军。
在百姓们看来,草原蛮族南下只是来打秋风的。
他们打了秋风,见占不到长安城的便宜便会惺惺而去。
可是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都快要两个月了,这些蛮子完全没有撤离的意思,这是要跟他们耗到底了?
到底是闹哪样啊!
时间一久,难免人心思变。
粮价一时间暴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局面愈演愈烈,朝廷不得不出面干涉粮价。
“这一定是有心人在暗中哄抬物价,以此来搅乱人心。”
不良人衙门里贾兴文愤愤的说道……
“旺财,你要不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哄抬物价。”
赵洵神情严肃的说道。
虽然显隆帝没有把哄抬物价的案子交给不良人来办,但是赵洵本能的想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
原因无他,他想要替长安的百姓做点事情。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即便是平价时期,长安的粮价都是远比其他地方高的。
现在长安被围城,居心叵测之人又在暗中哄抬粮价,以至于粮价已经涨到了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地步。
赵洵一定要找出这幕后之人,把他绳之以法。
“好,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旺财拍着胸牌保证道。
首先他敢肯定囤积粮食哄抬粮价的不是他们潘家。
商人逐利,但他们潘家爱财有道,有自己的原则。
最大的原则就是重信义,绝不会发国难财。
…
…
长安城的粮店米行很多,但整体而言上的了台面的就那么几個。
其他的都是一些零碎店铺,小打小闹的。
能够哄抬操纵长安城的粮价,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非同寻常,所以一定是鼎鼎有名的大粮商。
经过旺财的一番排查,最终嫌疑最大的便是孙家、庄家、谷家三家。
“明允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三家在哄抬粮价,具体是哪一家还得再试探一下。”
不得不说旺财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情况摸得门清。
“孙家、庄家、谷家…”
赵洵默默念着,眼神之中变得锐利起来。
“这样好了,我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看看他们的粮仓中有没有囤积大量粮食。”
贾兴文建议道。
“不行。”
赵洵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便是官府也不好直接强行上门。否则,置国法于何在?”
虽然这个时代是人治的,但赵洵还是有自己的坚守。
换句话说,显隆帝不做人,他不能学着不做人。
“那怎么办?”
旺财一脸苦色,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以暗中追查。”
赵洵顿了顿道:“旺财,你有办法安插人手到他们店铺中吗?”
“还用安插?他们店铺里都有我们家的暗子。”
旺财双手一摊,干脆利落的说道。
见旺财一脸得意,赵洵惊讶极了。
“你们这是未雨绸缪啊。”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做到未雨绸缪。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各个消息都能拿到才能做的长久。”
在赵洵面前,旺财也没有必要遮掩,索性实话实说道:“其实别家在我们店里肯定也有内线,对此我们也是心知肚明。”
“那你们不把内线揪出来?”
赵洵直是感到疑惑不已。
“揪出来做什么,叫他们拿一些错误信息不好吗?”
旺财显得很是自信。
“原来如此。”
赵洵恍然大悟。
“可是如此一来的话,你怎么保证你在别人家店里拿到的信息不是别人有意让你们知道的?”
“确实没有办法保证,但是总得试一试。”
旺财叹息了一声道:“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好。”
“嗯,那你就先试一试。”
…
…
大明宫,紫宸殿。
显隆帝心情很是阴郁。
近期长安城的粮价暴涨。即便朝廷多次干涉弹压,仍然控制不住。
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局势将会彻底失控。
“大伴你觉得现在朕该怎么办?”
自打登基践祚以来,近三十年间显隆帝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困难的局面。
如今的长安城是真真切切的内忧外患,显隆帝虽然在强自支撑,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陛下,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策。”
郑介很是恭敬的说道:“朝廷可以在暗中观察,但不宜直接出面。唯有让他们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朝廷才好清算。”
显隆帝摇了摇头道:“若是一般时候,朕当然可以这么办。可是此时不行啊。外有蛮族虎视眈眈,内有投机倒把之人欲行不轨。如果朕任由他们蛊惑人心,后果不堪设想。”
显隆帝是真的不敢放任自流。
朝廷如今威望大减,如果再不能控制住粮价必定人心尽失。
“或许可以先抓一个替罪羊顶罪,以此来抚慰人心。”
“陛下,眼下得放长线,钓大鱼。朝廷必须要沉住气,才能抓到幕后主使之人。”
郑介坚持道:“陛下,千万要忍住。”
“罢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显隆帝叹息一声道:“接下来朕会让不良人和内卫皆在暗中追查,看看谁能最先查出结果来。”
显隆帝虽然最终同意了郑介的建议,可还是留了一手。
郑介想要让暗卫全程负责此事,这样内侍监就可以将此案牢牢攥在手中。
但是显隆帝却想要让不良人也一起追查。
不良帅冯昊如今不在京中,在郑介看来这是他扩充势力的最好机会。
偏偏显隆帝没有放权的意思,有意提拔赵洵来做冯昊的接班人。
这个赵洵也确实表现的很出色,几个案子办的十分妥帖。
看来陛下还是对他不放心啊。
哪怕是跟了他一辈子的老奴,也不能让其绝对放心。
这就是顶级的帝王心术吗?
郑介自诩问心无愧,但此时也只能苦笑连连。
罢了,他会尽全力替显隆帝做事,至于其他的事情看开些就好。
…
…
回到沙洲后,安西大都护刘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沙洲乃是距离西域最近的重镇,阳关和玉门关皆在沙洲辖制范围内。
这一南一北的两座雄关是中原与西域的分界线,出关则意味着来到了外邦,入关则意味着进入了中原。
这一路行来,刘霖可谓是尝尽了人生的辛酸苦辣。
几次他都想过放弃,可是冯昊等人的支持让他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也成功的把安西军带到了沙洲。
除了极少数的将士阵亡、受伤,大部分的安西军将士可谓是毫发无损,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大都护,非是末将营救不利,而是不知道西域贼人有如此狼子野心。若不是冯大人动用传送术来报信,沙洲儿郎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沙洲镇守使卢勇告罪道。
“”
刘霖沉默片刻,也叹息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话讲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能够感化他们,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就是一群白眼狼,根本养不熟的。”
在刘霖的心目中大周一直都是天朝上国的形象。而像西域三十六国这种城邦小国,应该拜倒在大周面前,作万国来朝状。
可现实却是完全相反。
表面上这些番邦国家毕恭毕敬,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露出丑陋的獠牙,上前疯狂的撕咬。
这一次刘霖算是彻底的领教了,自此之后他绝不会再轻易的相信胡人。
非但他自己不信,他还会上书朝廷,请朝廷警惕长安城内的胡人。
毕竟长安城中的胡人足足有数万人,这个人数太多了。
“唉听说长安的情况也不乐观啊。”
卢勇最近听到了不少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虽然和兵部塘报上的细节差距颇大,但大致情势是差不多的。
“北方蛮族来了多少人?”
如今成功脱困,刘霖也算是可以缓一口气了。不过长安的局势并不乐观,作为一名武将,他多少还是关注的。
“据说有十余万,也有说法是二十万的。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小觑啊。”
卢勇吞了一口吐沫,继而接道:“眼下长安城可谓是被团团围住,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脱困了。末将听说魔宗也参与其中,就连魔宗的大祭司也来了。”
嘶!
听到这里刘霖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攥紧拳头又气又恨道:“王忠益那厮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但凡他能够多用一点心思在防守上边,也不可能让北方蛮族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的防区绕过去啊。”
“大都护莫怪,末将听到过一种说法,是王忠益养寇自重。”
卢勇压低声音道。
“养寇自重?你的意思是王忠益故意放北方蛮族南下的?”
刘霖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王忠益虽然在有些小事上糊涂,但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上绝对不会犯错。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吗,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在大周够得上抄家灭族的大罪无外乎通敌、谋反。
王忠益若是通敌叛国,他在长安城的家眷一个都跑不了。
几十上百口人悉数压到菜市口砍了脑袋,想想都有些可怕。
王忠益是那么冷血铁石心肠的人吗,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家子人因他而死吗?
刘霖不这么认为。
“那怎么解释王忠益的举动?他倒是率部勤王来着,可抵达京畿道后和魔宗妖孽以及北方草原蛮族并没有打起来。他若真的有心,为何畏手畏脚。”
卢勇显然不喜欢王忠益,所挑的每一点都很有针对性。
“罢了,这件事自有朝廷定夺,我们就不用瞎操心了。”
刘霖叹了口气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这八万安西军。我们在沙洲终归是客军,暂住个十天半月倒也没什么,可时间长了难免会惹人闲话。”
刘霖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试探卢勇,看看卢勇对他们暂时驻扎沙洲的态度。
卢勇也是一个人精,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只见他顿了顿道:“大都护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是袍泽,自然要互相帮衬。沙洲虽然不是您的辖区,但永远欢迎您。您就放心好了,只要我卢某人做这沙洲镇守使一天,就绝不会短了安西军的吃穿用度。”
卢勇是梗着脖子拍着胸脯说这番话的,可谓是慷慨激昂。
刘霖听在耳中很是满意,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能结识卢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是刘某的幸事。”
经过几日的调理,冯昊的伤情已经得到了恢复。
虽然距离恢复到满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可基本他已经脱离了性命之忧,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对一个修行者而言,强行元神出窍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十分凶险的。
冯昊当时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不然也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当时的局势就是死中求活,如果不能打断那些巫师的咒术,他们所有人包括冯昊在内都得死。
所以冯昊只能赌上一把。
结果他赌赢了,付出的代价就是元气大伤。
但伤了元气总比丢掉性命要好。
伤了元气可以再补回来。若是丢掉了性命,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现如今冯昊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动用传送术,待他恢复元气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在京师的赵洵。
据说赵洵现在代替他行使不良帅的权力。
对赵洵冯昊当然是信任的。
从看到此子的第一刻起,冯昊就断定此子不是凡类。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赵洵充分展现出了一个不良人应有的天赋。
断案查案自成一派,总是能够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给到冯昊惊喜。
所以冯昊也是把赵洵当作嫡系培养的。
可断案查案是一回事,指挥别人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冯昊担心赵洵资历太浅无法压服不良人那几个老油条。
那三个紫袍不良人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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