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这么一说,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辱骂王妃,抹黑皇室,靠着无赖撒泼,官衙就把人给放了,哪有这么轻松的事。
看来真的早就有人打点好了,给闫翠华铺路呢!
接下来,还有的闹。
“哼,真是难为他们了。”常景棣眯着眼,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怒意:“连官衙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那老妇犯的罪,岂是简简单单撒泼就能揭过的,就不怕本王追责吗?”
立秋犹豫着,小声道:“奴婢打听了一番,老妇在官衙撒泼一阵,很快就来了个自称她儿子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脸老实样,眉目间的确和老妇有几分相似,一直跪着苦苦哀求,还说他娘年轻时伤了脑子,落下后症。”
“如今种种,皆是因为她脑子糊涂不清楚,请求官衙大人放她一马。”
常景棣挑眉,反声质问:“哭诉几句,官衙的人就把她给放了?”
“还告诫了几句。”立秋小声道。
“官衙的人年前换了班子,本王记得最近上来的那个面生,从前似乎不在上城。”常景棣吸了一口气:“继续去查。”
立秋会意,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有结果。”
等他们两人说完,云晚意才问立秋道:“派人盯着闫翠华两人了?”
“是。”立秋顿了顿,道:“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咱们要不要先发制人?”
“他们找上门,已经是先机。”云晚意幽幽一笑:“剩下的只需要等。”
上城风云不断在变化。
常牧云听到下人汇报依旧无法寻到蛊师,又发了好一通脾气。
现在的他,好像只有发脾气这条路了。
布局多年,甚至牺牲尊严求一个女人,眼瞧着大局将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破坏!
“爷,还不到绝路。”追云小声劝道:“您现在说过,咱们着急,玉夫人那边更着急。”
“所以咱们想不到法子,玉夫人肯定会帮忙想的。”
常牧云把刚摸到手的茶杯再度砸了个粉碎,狂怒道:“你懂什么,玉夫人要真有办法,会以毒逼迫我找人?”
“林逸若还无法从云晚意那边弄到解药,我和他肯定要倒霉,你派人去和林逸说说此事。”
“是。”追云犹豫着,硬着头皮提醒道:“爷,镇北王妃再三破坏咱们的计划,您先前说起的是梦也好,真实也好,只怕她留不得了。”
“越留住,对咱们越不利,属下说个难听的,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镇北王妃,不管我们如何,她都不会向着我们。”
“要是个普通女子也罢,主要是镇北王妃本事了得,医术也好,为人也罢,从这次德善堂的事能看出,她笼络了不少人心。”
“既然成为绊脚石,您不得不狠下心,为您梦想多时的大局着想啊!”
这番话换做以前,追云绝对不敢说。
可如今追风惨死,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能由追云来点醒常牧云。
常牧云怒意到达顶点,却意外的因为这番话平静下来。
他苦笑了一声,摇着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不甘心罢了,既得到过,又怎么忍心看她站在别人身边?”
“再等等吧,若此番云柔柔和云怀瑜还是没成功,就动手!”
追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低声道;“爷,对于这样的事,总要早些决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常牧云烦躁的闭上眼,挥手道:“我知道,去做你的事吧。”
追云离开后,常牧云没有叫人来收拾屋子。
屋内都是被他打砸过的狼藉,碎瓷片和歪七倒八的椅子桌子乱作一团。
他扶起其中一个椅子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B
云晚意,他想得到,可那位置,他也想要,这么多年了,不想功亏一篑!
难道,真要舍了云晚意?
常牧云的手一点点收紧,心中百般滋味涌上,无一例外都是苦涩酸滞。
不,什么都应该是他的!
前世他能得到,今生必也会!
常牧云下定决心,忽然起身疾步朝外走去。
与此同时,云柔柔在破败的茅草屋,见到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两个弟弟。
大弟弟云大志,三弟弟云大福。
不用细看,这两人的眉眼,和她相似至极,当年的韩文秀长像不俗,是几个村子远近闻名的一枝花,也不奇怪。
只是,他们兄弟二人比云柔柔还要狼狈,一身破烂衣裳,浑身脏臭,头发连成络子结在一起,比乞丐还恶心!
“姐姐。”云大志一把跪下,哀嚎道:“我们兄弟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抛弃我们!”
说完,他还踢了一脚旁边的云大福。
云大福赶紧跪下,和云大志一样哭喊哀求:“姐姐,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云柔柔特别不想认这两个死货。
尤其是他们身上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市侩算计,猥琐不堪,让她不自觉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看到他们,云柔柔脑子里不自觉想到,金嬷嬷第一次去淮安侯府时,带着鄙夷和不屑说的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为什么云晚意在乡下多年,还被折磨欺负,却能毫不费力,走到现在的地位!
凭什么,她养尊处优多年,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娇养多年却要和这兄弟二人一样,一身狼狈,恶心至极!
云柔柔越想,火气越甚,忍住把两人赶走的冲动,道:“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咱们是一家人。”
“还是姐姐好。”云大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压根没有一丁点男子汉该有的气度:“哪像那个云晚意。”
“当初爹娘带我们来上城,说会过上好日子,那云晚意吃了我们家饭长大,却养的狼心狗肺,把爹娘和二哥都害死了!”
这件事,云柔柔也清楚。
当时云年富和韩文秀铆足心思,撒泼打滚,巴巴的非要留在淮安侯府享福,却成为云晚意手中的玩物。
他们该庆幸,若非林州云家的人也在,搅合的淮安侯府一潭浑水,云年富几个只怕都活不成!
只可惜,云年富和韩文秀还是死了。
本来云大志也活不成,是二弟云大虎为他挡了一劫!
“姐姐。”云大志见云柔柔沉默不语,赶紧道:“我们会听你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做?”
“爹娘惨死,二弟也没了,你们想不想报仇?”云柔柔面上阴恻恻的,在光线不明的茅屋中,越发显得阴森。
云大福打了个冷颤,没敢开口。
云大志却管不得那么多了,连连点头道:“我愿意,都是那云晚意害死了我们的家人,害得我们成为孤儿。”
“不仅如此,她还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一定要把她给杀了,为爹娘报仇!”
“这就对了。”云柔柔一笑,拿出云怀瑜给的一锭银子,笑道:“还记得隔壁张家的闫婶子吗,她也来上城了。”
“你们去找她,她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的!”
这步棋,云柔柔早在云年富几人出现时,就已经开始下了。
后来她人下狱成为死囚,还以为计划排不上用场,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这么久过去,棋子也该起作用了。
云大志看到那沉甸甸的银锭子,眼睛都直了,压根没有想过,为何云柔柔没在三峰村去过,却能准确的说出隔壁的人家姓氏名谁。
云大福更不可能想到其中蹊跷,兄弟二人赶紧点头。
“去吧,但,你们要当做没见过我。”云柔柔咳嗽几声,半真半假的恐吓道:“我如今是死囚犯,一不小心会连累你们。”
“等事情办成,我们带着爹娘的骨灰回老家去。”
云大志和云大福满是感激,点头过后接过银子,按照云柔柔的指引,去找闫翠华母子了。
闫翠华在官衙去了一遭,正得意的跟儿子张荣胜炫耀:“这有关系就是好办事,进了衙门还能全身出来。”
“看来韩文秀没骗我,她那亲生女儿有本事的很呢。”
张荣胜胆小,有些惶恐:“娘,我总觉得不安心,要不咱们回去吧!”
“我的儿,你今儿没看到那云晚意。”闫翠华面色诡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不甘:“哼,那小豆芽长得亭亭如画。”
“比咱娘俩这辈子见过的女人都好看,穿金戴银,富贵的不得了,咱们要是把她拉下水,这样天仙儿似的女人,就会成为你的媳妇儿。”
“还有,云家那个真女儿承诺过,只要云晚意不成了,她会给咱们一千两银子作为酬劳,我的儿啊,一两千,咱们一辈子都挣不来。”
只听描述,张荣胜都动心了。
可是,他还有顾虑:“娘,云晚意现在不是云年富家的,而是镇北王妃,我打听过,这镇北王对镇北王妃极好。”
话没说完,闫翠华就不耐的打断道:“你怕什么,那镇北王病入膏肓,就差咽气了,保不齐被云晚意的事一气,会活活给气死。”
“这样一来,镇北王府的家产,不也是咱们的?”
张荣胜仿佛看到自己美人在怀,金银在手的场面了。
他终于点头:“都听娘的安排。”
“赶明儿,继续去闹,不在王府门口了,去市场最热闹的地方。”闫翠华话音刚落,他们住的小院子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然是云年富家的另外两个小子。
“婶子,姐姐让我们来帮你。”云大志看到闫翠华脸色不虞,赶紧开口,道。
“你姐姐?”闫翠华眯着眼,道:“哪个姐姐,云柔柔?”
“是。”云大志点点头,道:“姐姐让我们找云晚意报仇,让我们都听您的安排。”
“来的正好。”闫翠华眼珠子一转,道:“明儿我们要去干件大事,你们两个正好作证!”
这些话,恰好被循着闫翠华母子而来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话,转眼就汇报到了云晚意和常景棣耳中。
常景棣似有不满,侧头朝大寒看去:“不是让你们把云年富那家子都处理好,怎么还有余孽?”
“咱们的人赶去时,只瞧见了一家三个,另外两个孩子不知所踪。”大寒小心翼翼道:
“当时想着两个半大孩子翻不起浪,寻找多时没找到人就算了,要不现在再派……”
“算了,现在派人也迟了。”常景棣不悦道:“听到他们的计划,明儿直接把人截住,再送去官府。”
“既然早有准备,送去官府也没什么用。”云晚意闻言,轻笑道:“让他们闹。”
“晚意,事关你的名声。”常景棣顿了顿,线条分明的脸绷得很紧:“闹一次就够,继续闹下去,传言难听,对你有影响!”
云晚意对流言毫不在意:“自打我回来,城中关于我的流言一茬又一茬,雨后春笋似的,从未间断过。”
“好的也罢,坏的也罢,我自己清楚就行,没必要听。”
常景棣瞧着她气定神闲,疑惑道:“你是不是想到应对的法子了?”
“是啊,闹下去,会有人出面。”云晚意狡黠的眨眨眼,道。
常景棣顿时明白了云晚意的想法。
他无奈的刮了刮云晚意的鼻尖,道:“我好歹是你男人,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解决。”
“昨儿不是跟你说过,再来,让我去处理?”说完,他看向惊蛰,道:“传出消息,说从外边寻来的大夫用了偏方,我有所好转。”
云晚意瞧着他那样儿,失笑道:“王爷何必这么着急?”
“不是着急,是担心你。”常景棣理了理衣裳,道:“你呀,什么事情都喜欢揽在身上自己解决,难道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交给我,就当是我的投名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