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

凌淳躺在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旁，原本只是花白的长发，此时已经完全白了。

也不能说是白，他的白发里透着金色的光泽，阳光一照，倒是更像白金色泽。

常亭回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大捆的柴火，手里还提着一只山鹿。

走到了凌淳的身边，常亭倒是没有打扰凌淳休息，而是自顾自地生了火，十分干净利落地将山鹿抓过来，一刀捅进了它的脖子。

热腾腾的鹿血被他接到了一块石碗里头。

放完了一碗的血，常亭又将山鹿的鹿角割了下来，泡在了鹿血里。

随后，将石碗放进了火堆里烤着。

在附近的草丛里扒拉了几下之后，常亭找出来一大块各种动物的皮毛缝合在一起的毯子，盖在了凌淳的身上。

“主子，该醒了。”他一边喊着凌淳，一边将凌淳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没一会儿，凌淳睁开眼睛。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瞳孔已经成了金色。

“什么时辰了？”凌淳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道。

常亭将已经烧得沸腾，又冷却了下来的鹿血递到了凌淳的手里：“正好是午时。”

凌淳手里捧着石碗，低头闻了闻，最后抿了一口：“我方才梦见暖儿了。”

常亭没有说话。

“暖儿好像遇到了危险，梦中她浑身是血，站在一大片沼泽地里，在哭。”

凌淳说着，顿了顿，一仰头就将一整碗鹿血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常亭见状，将鹿角拿过来，用刀子剥开了外壳，把里面的鹿茸递给凌淳干嚼。

自从进入了十万大山之后，凌淳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这条溪水是活温泉，躺在这边上可保证身体不失温。

这阵子，凌淳和常亭都是在这里落脚的。

好在追兵追不到这么深的地方，故而还算是暂时安全。

只可惜，凌淳的眼睛自三日前开始，就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见了。

“主子，梦都是反的，公主殿下肯定平安无事。”常亭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难受。

他是真心实意希望陆暖平安的。

而此时，他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埋怨陆暖，如果不是她的话，凌淳何至于变成了如今这样？

“我若是走不出这十万大山，”凌淳将难以下咽的鹿茸吃掉之后，叹了口气，道：“你便将我一把火烧了，随后将我的骨灰交给暖儿。

从那之后，你便认暖儿为主。”

“主子？！”常亭错愕地看着他：“你不要我了？”

“暖儿的身边可用之人本就不多，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于我而言，和手足兄弟一般无二。

我此生的愿望便是暖儿可以平安到老，若是我无法亲眼见证她余生平安喜乐，便就只能希望你来帮我看着她幸福一生。”

说完，凌淳忽然咳嗽了几声。

刚刚喝下去的鹿血顺着嘴角蜿蜒而出，衬着他雪白的脸色，更显得他病弱三分。

常亭看着这样的凌淳，心里疼急了。

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眼角却瞥见了一个什么东西。

顺着视线看过去，常亭先眯了眯眼站起身，随后是一愣，紧接着便露出了狂喜之色：“主子！我好像发现了凝绝七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