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斐然忽而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伸出手朝案上探去。

“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宝石腰封上的雾竹玉？”

耳畔突然传来了盛妩的声音，陆斐然瞬间如遭雷劈一般抬起了头。

不远处，高挑明媚的女子正背着手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你是不想承认吗？暖儿都告诉我了！”

陆斐然一时语塞，正打算板下脸来与她生气的时候，盛妩脸上的表情忽而一变。

“对不起，陆哥哥。”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凄婉哀绝，一声“陆哥哥”，让陆斐然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假怒气瞬间散去。

“有何对不起。”陆斐然说道：“即便你说上一万声对不起，也弥补不了做过的那些事，不是吗？”

盛妩看着他，眼眶之中泪光点点，微微颔首后，她撑起了一个笑脸：“我知道的，我们之间隔着太多，所以是不可能的。

宣德王夫妇之死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曾经是恶人身边的伥鬼，我罪不可赦我并不否认。

后来……后来我做了很多事，我以为我是在弥补，可是现在想想，也是在作恶吧。

我们的孩子，军队的密报，被我陷害引你杀死的金校尉，还有那日伤了你……

这桩桩件件都是出自于我之手。

陆哥哥，我的手从来不干净，但是我却很庆幸，至少我心里有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方，藏着的是你。”

她的眼眶红红，分明是藏满了泪水，但是却始终不让它落下。

看着这样的盛妩，陆斐然的心揪成了一团，那股凉得仿佛贯穿身体的难受席卷而来，他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你来说这些做什么？想要装可怜让我原谅你吗？

暖儿那么信任你喜欢你，你呢？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暖儿，都在利用她的善良和我……”

陆斐然的话戛然而止，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地坐直身子看着盛妩：“你的道歉只让我感到恶心！”

听了这话，盛妩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我不该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

今日之后你就把雾竹玉丢了吧，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被你拿走了，并不是暖儿告诉我的。”

心口那一片寒凉愈发严重，但是陆斐然却咬牙撑着，不想让盛妩发现他这时候的不对劲。

“陆哥哥，其实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模样，直到我遇到了暖儿，直到我又遇到了你。”

盛妩说着，忽而往前走来，十分大胆地绕过了御案，来到了陆斐然的身边。

她弯下腰，双手捧着陆斐然的脸，眼神深情而又破碎。

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在陆斐然的额头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一直隐忍未曾落下的泪珠儿，此时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轻轻地掉在了陆斐然的眼皮上。

“我爱你，陆哥哥，再见。”

耳畔犹有盛妩的声音，但是陆斐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偌大的御书房却只有他一人。

“盛妩！”陆斐然下意识喊出了声，随后捂着心口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凉。

心口的位置，是彻骨的凉意。

黄公公听见陆斐然的声音冲进御书房的时候，只看到陆斐然用力地抓着自己心口位置的衣服，一口鲜血喷洒在了御案上。

好巧不巧，弄脏的，全都是刚刚送来的那些，要陆斐然选妃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