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猛地被大雄这么一拍，内海只觉得自己肩膀上像是被什么猛兽的爪子给搭住了一样，稍有异动就会被撕个粉身碎骨，当即脸色变得一片煞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古利特，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大雄简洁明了地说道，“我找的就是你。”

他转过身，近乎是半强制地把内海从座位上揪了起来，一边对裕太和六花笑道，“不介意的话，你们的同伴暂时就借我一下，我有事和他商量……放心吧，绝对不是坏事儿，我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昨天我也和你们保证过了，不是吗？”

“……你果然记得昨天的事。”裕太压低了声音说道，“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内海和六花三个人可以不受‘记忆清楚’的影响。”

他的视线在内海和大雄之间来回移动了几次，最终还是松口道，“我相信你，大雄，请你务必不要伤害他。”

“放心。”

保证了一句之后，大雄就拉着内海往天台的方向走了，临行前还让他带上了自己的饭盒。

————

在特摄作品或者英雄电影中，一般都会有这么一个角色……他是作为主角的基友一并登场的，当主角变身成英雄时，他就负责坐在一台或几台电脑面前，负责实时给主人公提供后援信息，替他分析战场情况、出谋划策。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常见了，对于这类角色，我们有一个特殊的称呼——“英雄背后的男人（女人）”。举个例子，蝙蝠侠中的管家阿尔弗雷德，钢铁侠的智能管家贾维斯，绿箭侠中的弗莉西斯……就是类似这种角色。然而，在日式的特摄片中，往往对这类人物没有多少刻画，以至于他们完全沦为可悲的“工具人”。即，只有在主角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提供一些必要信息，之后的日常里的戏份就少的可怜……可以这么说，他们在背后默默地付出着，但却没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投以他们赞美之词，甚至连一句“干得不错”都没有。

因为所有的赞誉，都给了那个耀眼的英雄。

内海就是这样一个工具人。

在这场怪兽与超人的博弈中，他去哪边其实都帮不上什么忙……但因为他是裕太的朋友，所以在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裕太这边，用自己脑子里那点“特摄知识”帮他分析战局。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自诩为小人物，自然也从未奢求能像裕太那样承担重任，拯救世界。

所以，这会儿他的慌张可不是一点点……

“为什么他不去找裕太，而是来找我？”这个疑问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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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上的风吹得人有些晕乎乎的。

大雄眺望着远处的怪兽，微微眯起眼睛，感叹道，“果真如他所说，城市复原了，昨天被破坏的道路和大楼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他自己还没感觉，但事实上，大雄现在对外的气场已经变得越来越吓人。尤其是当他像这样不说话，默默地眺望一个方向时，显现出来的那股沉着和老练足以媲美久经沙场的老兵，会使人不自居地升起一种敬畏感。自诩小人物的内海当场就被吓得抖个不停，捧着饭盒不知所措，总觉得大雄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给活撕了……可能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知道身边站了一头人形怪兽，任谁都这个反应。

“……啊，你吃就是了。”大雄看他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禁和蔼地笑道，“不用等我，我一顿不吃也没事儿。”

“嗯……谢谢。”

内海嘟囔了一句，就地坐下，开始扒饭盒里的食物。然而他捏筷子的手还是止不住地抖，有好几次东西都掉到地上去了，他都没敢去捡。

……

大雄用余光默默地打量着他。

内海将。如果要算年龄，他和大雄应该是同岁，绿发、绿瞳，身高比大雄还要略高一些，带着一幅宽边眼镜。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很谨慎，而且很胆小，没有表现出任何意义上的超能力……道德值为7，属于那种没什么正义感，但是又不至于堕落的普通角色，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只能做一个工具人。

但大雄偏偏就是看中了一点：他很聪明。

因为大雄自己是个笨人，所以他对聪明人的种种特征都极为敏感，而内海……无疑就是符合其认知条件的一个聪明人。

“内海同学，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命运，请你务必仔细听好。”

“唔……”他正吃着饭呢，冷不丁听到这么霸气一句话，吓得把青椒都噎到气管里去了，脸憋得通红，咳嗽不止。大雄不得不中断开场白，上前帮他狠狠地拍背，拍了将近一分钟他才把这片青椒咽下去，像小狗一样呛得直吐舌头。看他实在太惨了，大雄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咕嘟咕嘟咕嘟……”

“算了，你一边喝一边听吧。”

接下来，大雄用了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浓缩成最为精简的语言说了出来。与此同时，雨飞燕则是默默开启了元光体心灵电脑，极大幅度地调整了内海大脑的活性，使其在这一段时间内的思维更加专注、集中，以确保他能将大雄所说的信息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并完全理解。

然而，理解归理解，接不接受，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回事。

……

“我说完了。”大雄挥了挥手，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

“……嗯，这个，怎么说呢，你一下子说太多了，我想不过来……”内海被大量的信息轰炸一波，显然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不停地推他那幅眼镜，“首先，很抱歉这么说，但我完全没法相信你！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大雄干练地打断了他的道歉，“但我不是怪兽。你们这么想好了，我是一个侥幸得到了怪兽之力的人类，我的立场、出发点和思考模式都是作为人类出发的，所以才会主动和你分享这些情报。”

“……你说新条茜就是幕后的主使者？她是上帝？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就只有这座城市这么大？”

“没错。”

“这不可能！”内海有些激动地喊起来，“我还有一个叔叔住在札幌那边呢！我们小时候都去他们家拜访过！要是真的只有一座城那么大，这些记忆是如何……”

“内海！记忆，是可以伪造的，手法并不多困难，就连我也可以做到。（道具【记忆磁碟】可以随意增加或删减目标的记忆）”大雄耐心地解释道，“你仔细再想想，如果她是神明，控制凡人的记忆再简单不过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札幌的叔叔，因为这座城市外什么都没有，连札幌也没有。你所谓的‘记忆’，说不定就是在创造这座城市的时候顺便给你加进去的。最好的证据就是——昨天我和怪兽大战了一场，结果今天除了你们三之外，没有任何人记得这件事，这足以说明新条茜拥有删减记忆的能力。”

“就类似缸中大脑理论，而这一次，比较可悲的是……你们就是那个被困在缸里面的大脑。”

内海的脑子转的很快，没用多少时间，他就反应过来了。

随即便是一幅三观碎裂的表情。

……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用很小的音量嘟囔了一句，“为什么来找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之前应该说过了，但既然你问，我就再说一遍。”大雄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了逼上梁山般的笑容，“亚历克西斯……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恶徒，选择了新条茜；古利特超人选择了你的朋友响裕太。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者差不多是均势，至少还能互相抗衡好一段时间才能上演正义战胜邪恶的最终回。而在那之前，怪兽和超人的战争仍会继续，二者的力量都太过强大，只要开战，每天都可能会有无辜的人死去……”

“因此，我希望你作为第三方势力介入其中，和古利特超人站在同一阵线，打破这个均势。这样的话，怪兽那方就会很被动，战争也就能快一些结束了。”

这个说法让内海翠绿色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闪烁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欣喜和激动。但很快，这种雀跃的火花就自行熄灭了，他自嘲地叹了口气，笑道，“不……大雄，我不行的。很感谢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本领都没有。古利特和你说的那个亚历克西斯都没有选我，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我或许不是你期待的那样子，你找错人了。”

大雄默默地听完了他的话，又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钢铁制的护腕，递到了内海面前。

“你是不是普通人，在我看来其实根本无所谓。”他沉声说道，“重要的在于……你有没有那种渴望拯救别人的大义？有没有和怪兽拼搏到底的勇气、信念？对我来说，这些内在的东西更为重要。至于力量……新条茜和响裕太一开始也都是凡人，他们的力量是由别的存在‘赋予’的。”

“同样，我可以赋予你……守护者的力量。”

————

内海有些惊愕地望着他，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出，从大雄掌中接过这枚护腕。

在羸弱的阳光中，护腕静静地躺在他的掌中，散发着黑铁独有的沉重光辉。内海其实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金属，可以肯定的是，护腕本身很重，以黑色打底，装饰以纯白色的几道纹章。在护腕的正面，用亮眼的翠绿色勾勒出一个龙头的写实图案，并不怎么张牙舞爪，却将霸气二字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目测了一番护腕的尺寸，戴在自己手上似乎刚刚好。

……

“在你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先戴着吧。”大雄冲他神秘地笑了笑，“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