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活着……”阿尔泰尔没有用任何仪器，便感知到了大雄那具惨不忍睹的身体中仍然蕴藏着巨大的生命力，这让她不由地有些吃惊，“基多拉的高次元之力只有在使用时才会产生效果，按理说，野比殿下刚才并没有发动它。白噪声造成的电势紊乱应该足以要了他的命。”

事态变得有趣了。

阿尔泰尔舔了舔嘴唇，将视线投注在大雄的身体上，全神贯注地“凝视”起来。

而每当她这么做时，只需要花上大概十几秒钟时间，就能将现象背后的“本质”完全看破。这个招数堪称她那浩如烟海的外挂中最最厉害的一招，有了它，不管敌人的技能有多花里胡哨，阿尔泰尔都可以轻易找到破解之法。事实上，若是米特奥拉的魔导书搜索引擎在未来的某一天进化到极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大雄身上，原本无往不利的“真视之眼”竟然花了将近一分钟，才将答案看破。

“原来如此，野比殿下，你是持神血者。”好像这四个字就是某种万金油一般，只要有了它，什么奇怪的现象都能解释的通，“而且偏偏还是他的血……据余了解到，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位新神的血，都无法让你在这样的自爆中活下来。”

她不禁微微仰起脑袋，感慨道，“因果报应，天道轮回……如是可闻啊。”

一团朦胧的白光在其左手中闪烁了一下，无数蓝色的微小立方体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在阿尔泰尔的左手之中拼成了一把波波沙冲锋枪。她上前两步，把插在大雄腹部的军刀拔了出来，反手又握住枪管，将波波沙搭在肩膀上，右手持军刀，使其刚好卡住波波沙的枪管。这个姿势有点儿类似拉小提琴……但由于两手握着的都是兵器，难免给人一种行为艺术的既视感。

淡淡的蓝色光辉从她脚下绽放开来，有如冰山雪莲。

“森罗万象。第十三乐章——摘要渊源。”轻轻喃语一声，阿尔泰尔忽然将军刀用力一划，有如谢幕的小提琴演奏者。

“铮————！！”

只见一道白色的光辉从她身上扩散开来，涤荡出去，很快便扫过了大雄的躯体。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原本已经焦黑到无可救药的躯体，竟然再一次恢复了原状，方才由于电势能而烫焦的皮肤、绽开的血肉一瞬间被“覆盖”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幅完完整整的皮囊，莫说是头发丝儿了……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还原到了最初始的状态，仿佛刚才所有战斗均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境！

若不是下方公路上仍然保留着撕裂的痕迹……这一切是否发生过，倒还真的无从佐证了。

……

“呃……啊！”

大雄猛地睁开双眼，像做了一场可怖的噩梦一般，本能地从地面上跃起来。他的瞳孔缩放得非常厉害……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这个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尚且完好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完全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明明已经死了（大雄误以为自己已死亡，事实上，在一定时间之后，神血会将他的身体组织完全修复）……为什么现在却连一点点伤痕都看不见？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余夺走了你的能力，野比殿下。”阿尔泰尔的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某种程度上的时间回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具备哥斯拉的任何能力，那场冒险对你来说没发生过。是的，没了，没有高输出的原子吐息，没有能挡住一切物理攻击的电子材料护盾，没有能使你刀枪不入的G细胞……你从别处得来的力量，被余用森罗万象‘覆盖’住了。”

“正因如此，白噪声攻击也一样对你无效，你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一个只拥有三种超能力的……人类。”

“……？？？”大雄的嘴唇开始发抖，他此刻终于明白米特奥拉的意思了：眼前的这家伙根本是个披着人皮的神！在她面前，肉体的力量有多强大完全没有意义！

哥斯拉的能力，原来还可以被夺走吗？

————

“野比殿下……说起来也真是无奈呢，到了这个地步，余反而更加看好你了。”阿尔泰尔像是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双手自然地放下，手中的刀和枪便化作一阵轻烟散去了，“你的体内有着千载难逢的神血，想必，自出生以来，你一直都在经历着各式各样的不可思议吧？”

“为什么……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我是什么‘持神血者’，好像全世界就我自己不知道这回事。”大雄强装冷静地问道，“但当我认真地想了解时，所有人却又像串通好了那样，用同样的理由搪塞我……无非就是什么‘为了你好，现在不能告诉你’之类的。”

“……嗯，那也无可厚非。”能用魔眼看穿万物的阿尔泰尔自然也属于大雄所说的那一类人，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必要性，“如果你加入余的阵营，这些情报本该是手到擒来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说着，她的右手中忽然绽放出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待到光影散去之时，阿尔泰尔的手上便多了一个造型奇诡的玩意儿——外部造型酷似手雷，但却是透明的，看上去有点儿像玻璃制品。这个奇怪的容器里盛满了大红色的未知液体，还在微微放着光芒，像一盏袖珍的灯笼。

……

“不。”大雄有些勉强地用手撑住地面，颤巍巍地站起来——失去哥斯拉的力量还是让他损耗了相当一部分元气，“我之前也说过了，不可能站在生命的对立面！”

“……意料之中的回答。”阿尔泰尔笑着拉开了撞针，将手中的不明物体轻轻扔出去，使其自然滚落到大雄的脚边。

“砰——！！”

无数猩红的光束攒射而出，在这一瞬间，整片天空都被短暂地照亮了，仿佛太阳还在云层中间那样。大雄原以为这是某种爆炸物，想当然地发动念力，向空中飞去，以闪避爆炸产生的弹片攻击……然而，等他冷静下来、低头看去时，却发现除了这阵诡异的红光之外，阿尔泰尔丢出来的手雷并没有对环境造成什么别的影响，甚至连一丢丢辐射能都感觉不到。

换句话说……哪怕自己不躲不闪，也不会有事？

那她扔这个玩意儿出来干什么？

————

下一个瞬间，大雄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念力失效了，他从五十来米的高空失去平衡，直接摔了下去。

“呃——啊————！！”

……

“哈哈……野比殿下，让余来给你上一课吧。”不知为何，即便是在高速坠落的过程中，阿尔泰尔那魔性的声音依旧在大雄耳边准时响起，而且听得清清楚楚，“方才余投掷的东西名叫‘红太阳手雷’，可以很有效地抑制住超能力者的种种能力……只要被其中的光照射到就行了。”

“说起来，发明这种手雷的人正是布鲁斯·韦恩，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不会好好地举一反三可不行哦~~野比殿下。”

不行了……

大雄在半空中还尝试了一次，果然就如阿尔泰尔所说的那样，瞬间移动也用不出来，仿佛所有的技能栏都被锁死了一样。

“我的天哪……”

在万分情急之下，他只好迅速从四次元口袋中掏出一柄爪勾枪，并对着上方随便来了一枪。好在大雄的运气终究还算不错……在他的脑袋坠地之前，喷射而出的爪钩还是成功命中了一处护栏，又把他整个人给吊了上去，最终就像蜘蛛侠那样扒在了高楼的一处外壁上。

仔细想想，其实这里用竹蜻蜓会更好，然而在布鲁斯的千锤百炼之下，使用爪勾枪来移动已经成为本能的一部分了。

“呼……”

失去了所有的超能力之后，哪怕只是扒在这种高度的外壁上，大雄也觉得胃有点儿不舒服，有股莫名的眩晕感。脚下的城市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像是张开了大嘴，要将他整个吞掉。

————

不出意外，阿尔泰尔果然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哈……野比殿下，还真是狼狈呢。”她以大获全胜的姿态，轻飘飘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笑道，“其实这样较量一番也有好处……起码你对余的力量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或许在之前，你还把余当做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现在你应该对余有所改观了。若是余再许诺你些什么，希望能被认真对待、考虑……不要这么一笑了之。”

听她的意思，似乎还没有放弃挖墙脚。

“……”大雄阴着脸，没有回答她。

“顺带一提，余当然也知道，野比殿下还有着最后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但站在我们双方的立场上，余姑且劝一句……不必尝试了。即便是基多拉本体降临在这儿，余都有七成的把握将它当场粉碎，更不要说你继承的仅仅只是它的部分力量。”

她竟然没有再行补刀，而是捻起裙边，向大雄行了一个礼，微笑道，“上次不动手，是因为我们在博物馆里，那里蕴藏着的深厚底蕴余不忍心破坏……而现在，看在赋予你神血的那位新神面子上，余再放你一马。再者，余非常欣赏你的品格，所以这样的结局勉强也还能接受……”

“再一再二不再三，野比殿下。若是下次在战场上相见……无论如何，余都要对你下杀手了。”

“余的承诺依旧有效。是向余臣服，还是一昧顽抗，死在余的刀兵之下——还望三思。”

说罢，阿尔泰尔的身体再次发出淡淡的光辉，不多时便如碎裂的镜子一般裂开，消散成点点微光。

————

大雄默默地在外壁上扒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掏出竹蜻蜓，向他的临时住所慢慢飞去。

这一夜，未免太过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