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集听罢了陈瑜的担忧之后,也心中一凛,因为他也感觉这件事恐怕徐淼不会善罢甘休。
本来他们就已经接到了旨意,调拨义仓的粮食运往海州赈灾,可是他们却在听说朝廷派来的新任海州刺史乃是徐淼之后,便打消了拨粮的念头,当即上书朝廷,开始各种哭穷,还夸大逃难灾民的数量,称徐州存粮徐州自用尚有不足,无粮可给海州。
如果没有这次徐淼在他们地头上遭遇刺客的事情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去见徐淼,现在见了徐淼之后,就被徐淼给讹上了,要向他们借粮。
陈瑜倒是拒绝了徐淼借粮的请求,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徐淼会当场翻脸,一点都不顾及官场的规矩,把他们的面子给扒了个精光。B
现在听了陈瑜的担忧之后,刘集的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
虽然刘集平日里和陈瑜的关系并不算融洽,他这个长史说起来是刺史的副手,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闲差,根本没有实权可言。
只要有实任的刺史在位子上,那么他这个长史就只能靠边站,不像是有些州的刺史,是朝中大臣挂名遥领,那种情况下,他这个长史才可以和司马代行刺史之职,手里才有实权。
而徐州这里,陈瑜是实实在在的刺史,就在徐州任上,所以他这个长史也就只能是个闲人,聋子耳朵摆设罢了,他的意见陈瑜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反正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所以平时刘集和陈瑜关系并不很好,大家只是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谐,平时没事的时候,刘集就只能呆在家里晒太阳,有事的时候才被请到衙门之中露个面。
但是在对待徐淼的这件事上,陈瑜和刘集却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他们都自认为自己出身于耕读世家,跟那些世家豪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于本身他们就出自地方名门。
现在有世家门阀要整徐淼,他们当然要站在世家门阀那边,不能给徐淼什么好脸。
所以他们两个在对待徐淼的这件事上意见是一致的。
可是现在听了陈瑜的担忧之后,刘集也开始有所担忧了起来,因为他们虽然搪塞朝廷,说徐州存粮不足,但是司马张恭却同样也清楚徐州的粮食到底有多少。
可是偏偏张恭却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张恭乃是李勣举荐的官,肯定是和李勣一条心的。
偏偏徐淼却也和李勣乃是远亲,曾经乃是同族,虽然现在李勣因为皇上的恩典,赐姓他家姓李,徐淼依旧还是姓徐,两家表面上来看算是分道扬镳了,可是这同族的身份却不可能因为李勣改姓就彻底断了。
更何况陈瑜也听说过一些有关李勣和徐淼之间的恩恩怨怨,曾经他们闹得很僵,但是后来李勣放低了姿态,双方弥合了关系,现在又关系亲密了起来,据说李勣的儿子李振,还跟随徐淼进学。
所以有这层关系在,张恭肯定不会和他们两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绝对是会站在徐淼那边。
所以他们想要欺瞒朝廷,说徐州无粮可拨给海州,这件事只要张恭歪歪嘴,朝廷就能知道,他们两个在故意见死不救。
朝中那些仇视徐淼的官员肯定会理解他们,但是这件事如果从大义上来说,他们是站不住脚的。
而且一旦让陛下知道,陛下肯定是不会轻饶他们的。
所以因为张恭的存在,让他们身边等于随时有一把尖刀顶在他们腰眼上。
如果他们这次没有和徐淼有正面接触的话,问题倒还不大,但是现在他们和徐淼正面接触了,徐淼还提出了借粮,他们却拒绝了徐淼,那么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看今天徐淼和张恭相谈甚欢的样子,他们有粮不借这件事,说不定就被张恭给捅出去了。
再加上徐淼的性子,据说很不好相与,知道他们有粮不借的话,肯定会对他们怀恨在心。
轻则徐淼可能会上书朝廷,弹劾陈瑜,到时候估计他这个长史也少不了要跟着一起吃挂漏,毕竟当初上书朝廷,推诿说徐州存量不足的时候,他也署名了。
如果徐淼更狠一点的话,干脆拿这个刺客说事儿,给陈瑜脑袋上扣屎盆子,屈打成招逼着那个刺客说他们是受陈瑜指使的话,那么陈瑜这次就要倒大霉了!
想想前海州刺史的下场,搞不好就是陈瑜的下场,最终搞不好小命不保不说,家人也要受牵累。
想到这里,长史刘集叹了口气道:“陈太守所虑极是!这个姓徐的确实不像是个善类!如果开罪了他的话,真的不知道那厮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大人!
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个姓徐的原本就是一个小人,如果断然拒绝借粮给他的话,恐怕当真后果难料!还望大人三思!”
这刘集本来就是一个性格相对比较懦弱之人,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虽然他也巴不得陈瑜倒霉,被人给整倒,让他有机会能再进一步,接替陈瑜领这徐州刺史之职。
但是以他在朝中的后台,想要在陈瑜被搞趴下之后,让朝廷拔擢他接替陈瑜,估计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从朝中空降一个过来,亦或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一个官员,做徐州刺史的可能性更大。
更何况这件事一个搞不好,可能也要把他给拖进去,所以刘集即便是很想看着陈瑜被搞趴下,但是前提也是自己要能摘干净不被牵累,否则的话,他宁可继续当个没权的长史混吃等死。
听了刘集的话之后,陈瑜背着手如同困兽一般,在屋中来回踱步,脑子里各种念头急转,想着对策。
他第一个想的就是向朝中某些大佬求援,先争取朝中一些大佬的支持,但是思来想去,感觉这件事那些人恐怕不太靠谱。
一旦要是徐淼构陷他指使刺客试图谋刺于他的话,那么这就犯了大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明哲保身,对他避之不及,绝不会有人跳出来为他开脱,就算是有人替他说话,能压得住当今圣上的怒火吗?
当今陛下可是一个雄主,虽然是个明君,但是一旦要是发起火的时候,也是六亲不认的主,到时候万一脑子一热,查都不查,直接就下旨把他捕杀了的话,即便是以后证明他是冤枉的,也是白死。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哀叹一声,既然不愿意把徐淼得罪死,那么他只有认怂了。
朝中诸臣围攻徐淼这件事,本来就跟他其实没有半文钱的关系,那是朝堂之中的争斗,而他只是一个地方大员,并未被牵扯进去。
之所以不给徐淼面子,只是为了表明他的态度和站的队伍罢了,但是如果是牵扯到了他的性命和前程的话,那么他凭什么要为那些人当出头鸟,被徐淼盯上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陈瑜终于怂了,对刘集问道:“看来此人确实不宜得罪太狠了!可是眼下依你之见,我等借给他多少粮食比较合适?
当然,这数量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的话,你也知道,必将惹怒一些人,但是太少的话,估计那个姓徐的也不会轻易满足!”
刘集听罢之后想了想,点头道:“大人所言有理!以时下义仓之中存粮的数量来看,这两年徐州义仓和各县义仓之中,共有存粮不足万石,如果要借给他的话,以下官之见,最多给他三千石,少则两千石足矣!”
陈瑜想了想之后,心中默算了一下,最终一咬牙,对刘集说道:“确实如此,那就借给他两千石好了!”
结果他们刚说到这里,外面就有下人禀报,说司马张恭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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