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来到房间将自己关了起来,抱着小黑躺在床上,胸口闷得发慌,仿若压上一块大石,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酸痛,十分难受,他却一声不吭,直直盯着屋顶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被“吱呀”一声惊醒,发现门已打开,房中立一红衣女子,灯火摇曳中,面若芙蓉,艳若桃李,不可方物。
他怔怔的看着,心跳忽然加快,口中低低叫了一声:“师姐。”
这美丽女孩自然就是炎灵儿了,他见将臣受伤,心中担忧,悄悄跑过来探望,这时他看将臣好像呆住了一样,不由的嗔道:“呆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将臣惊醒,脸上一红,正想找个借口分辨一下,却见炎灵儿低下了头,原来是小黑跑了过来,极为亲热地用头去蹭他的腿。
炎灵儿弯下腰,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伸出舌头,舔一下她如玉一般的手。
好一会,炎灵儿才站起身来,目光在将臣浑身上下打量一番,道:“对了,我爹今天打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将臣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炎灵儿颇有些愤愤不平得道:“爹也真是的,不就是养个宠物吗!干吗发这么大的火?”
将臣连忙道:“不是的,是我违反了门规。”
炎灵儿瞪了他一眼,道:“要说违反门规的是我,要不是。”
炎灵儿迟疑一下,低头抠着手指道:“今天,你为什么不说是我?”
好一会,将臣却没有说话,炎灵儿偷偷看去,只见他脸色通红,双手来回揉搓,显得很是局促,炎灵儿心中感觉奇怪,从怀中掏出一本绿色的小本子来,放到桌上,道:“爹只管发火,却从不管你这徒弟修行如何。你拿去好好修炼,不明之处便来问我,日后好给他瞧瞧他一直瞧不起的弟子也会有成才的一天!”
“谢谢,师姐!”将臣拿起法诀看了一眼,塞进怀中。
冷月初上,地上还是暗淡之色,云海一浪接着一浪从远处奔涌而来,撞到山崖之上,再次变成云雾,发出“呼呼”的响声。炎长风难得站在这望月云海之前,一时低头看着云海,须臾又抬起头朝冷月望去,一会凝神想会,随即又摇头苦笑,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身后一阵脚步传来,由远及近,炎长风看着前方,并没回头。又是几声脚步声,来人走至他身侧,借着月光,映出一张胖而娇美的脸来,不是裕如又是何人。只见她斜看炎长风一眼,道:“不和弟子们一起吃饭,到这边来干嘛?”
炎长风偏头看了裕如一眼,难得一笑,道:“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裕如沉吟一下,柔声道:“我有些奇怪,像你这懒散的性子,今日怎么想起来去看弟子们?”
炎长风道:“我哪里有闲心去看他,我只是去试一试他们功课修为如何了。”
裕如不明道:“那又是为何?”
炎长风眉头皱了一皱,道:“我刚到他们便打了起来,若是打胜还好,却被自己修为还弱的人打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一气之下就收不住手了。”
裕如轻笑道:“将臣还小,你对他也太严厉了吧?”
炎长风道:“地久峰上这些弟子,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像掌门师兄所说,在浩劫面前,我们这些人们眼中的得道仙人都生死不知,何况他这一个普通又普通的傻子。”
炎长风轻揽裕如入怀,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裕如轻哪里看不到,轻启双唇笑道:“是是,你们没有师徒关系就罢了,既然有了,你又怎能撇他不顾?我还不知你的性子?”
炎长风哼了一声,道:“偏偏又是死犟的性子,性格又极端偏激,若不给他改一改,恐怕将来会出大事情。”
“嗤”的一声却是裕如轻笑起来,道:“这一点不是和你挺像么?两头犟牛遇到一起了。不过这孩子挺乖的,又没有闯什么大祸!”
炎长风神色一霊,道:“没闯大祸?哼!你可知道山上为何把不养宠物立为规矩?此事若是被掌门师兄知道,恐怕又是一番波折。”
忽然,炎长风若有所思,道:“不过,今日我气急之下,下手定是很重,大山也未必扛的住,他竟然还能站起身来,行动自如,虽看不出他的修为深厚程度,但他的体魄却是比一般人强壮得多。”
裕如轻轻一笑道:“这说明他并没有偷懒。”
炎长风忽然长叹一口气:“只可惜,他是天神教的人。”说罢摇着头朝着来路走去。
裕如看着远去的背影,感觉这月光,这山峦,这云海都变得落寞起来。裕如怔怔看着远方好一会,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她在望月云海之前呆了一会,看看天色尚早,心中想着不知将臣伤势怎么样了,便穿过竹林朝着弟子居住之处走来。出了竹林,经过一个小池塘,转过一块大山石,远远便看见一间房舍房门大开,一阵阵的说笑之声传来,听声音正是将臣的房间。
裕如进得门来,将臣坐在床边蹭的站了起来,满脸笑容顿消无形。炎灵儿本来正在说笑话,坐在凳子之上,背外朝内,眉飞色舞,娇笑连连。瞥见将臣奇怪神色,将头向后一转,脸色大变。“娘!”惊叫一声撒丫子跑了出去,裕如欲拦却是来不及,只留下一张满眼惊色的脸。
“师娘!”将臣轻轻叫了一声,脸上略有赧色。夜风习习,吹动她的衣服,发梢微动,看去有如仙子一般。裕如盯着将臣的脸看了好长时间,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刚才炎灵儿做过的凳子,微微欠身坐了下来,动作优雅陈静。将臣被长时间看着有些不自在,裕如伸手微笑道:“没事的,你坐吧!”
将臣受宠若惊,不敢违命,坐了下来。裕如细细看了他的脸色,又伸手到他胸口探了探,点了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从中倒出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出来,递给将臣道:“服下吧!”
将臣犹豫一下,接过吞下,片刻便感觉,一股暖气首先从丹田泛起,由下往上散上四肢头顶,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服,连胸口隐约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将臣站起身活动一下,果然一切如常,心中又惊又喜。灵药神效,果然匪夷所思。他心中欢喜,连忙向裕如道:“多谢师娘。”
裕如笑着点了点头,收起小瓶,点了点头。然后道:“还怪你师傅吗?”
将臣连忙摇头道:“弟子不敢,只是师父还怪我吗?”
裕如道:“我能来看你,他定然是不再怪你了。”停顿一下又道:“将臣,你听我说几句,好么?”
将臣心中没来由一跳,低声道:“是,师娘。”
裕如道:“白天你师父动手打你,的确是他的不对,我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他动手后心下就后悔了,只是他着性子。”
他伸出玉手,将风中絮发撩至耳际,露出洁白如玉般的额头来。接着道:“只是他这人遇事有些偏激,火气大,面子也是看得极重的。所以纵然心中有了悔意,也不会说出来,你可不要恨他啊。”
将臣摇了摇头,道:“师娘,我不敢怪师傅,我只怪自己违反门规,惹师傅生气了。”
裕如轻叹一声,道:“门规之中确实有不能圈养宠物一条,至于为何不能我却是不甚清楚,但你师父定是知道利害关系的,另外,他最近被诸事烦心,心情很是糟糕。”
将臣道:“不知师父为何事烦心?”
裕如迟疑一阵道:“最近外界发生了诸多大事,你是不知道的。除此之外,如今邙山派诸脉,地久峰日渐式微。你师父修行虽高,但门下弟子时常受各位师伯师叔讥笑。他心中也是好强,自然是极难受的。又担心诸位弟子中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这就更对不住各位祖师了,这沉沉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他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将臣默默无语,裕如随即醒悟,摇头苦笑道:“真是的,我对你这十一岁的毛孩子说这些做什么?”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吧。”
将臣应了一声,道:“是,师娘您慢走。”
裕如点了点头走出门去,将臣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裕如背影消失,这才回房。
裕如轻轻走进玉露殿,推开后门,便是一间极大极宽敞的房间,房间中一半挂着红菱,红烛摇曳,暖气生香。炎长风正站在墙边,看着墙上的画出神。
“回来啦?他,怎么样了?”炎长风没有转身便知道是裕如回来了。
裕如舒展眉头道:“怎么样?被你这师傅打吐血了呗!”
炎长风冷哼一声道:“没装死就好。”
裕如轻叹一声,炎长风却转头问道:“你怎么也叹气了?”
裕如理了理头发道:“我在你宝贝徒弟房间看见了一个人。”
炎长风道:“谁?”
裕如道:“你的宝贝女儿!”
炎长风皱了皱眉,道:“这么晚了,他去那里干吗?”
裕如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看似很亲密的样子。”
炎长风想了一会,道:“他们平时在一起,亲密一些很正常。”
裕如道:“可是女儿都十三岁了。十五岁的时候我都嫁给你了。”
炎长风轻叹一声,道:“是,够大的了。”说罢朝门外走去。
裕如忙道:“你去哪?”
炎长风顿了一下,道:“去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
将臣将小黑放在床上,将触手温暖的那块布展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得道诀”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许多小字。将臣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咚咚咚狂跳起来。他知道这是偷师学艺,是被发现便要死的罪名。将臣不敢再看,将功法收入怀中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