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宗皇帝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瑄老二,不想打扰,眼眶慢慢的红润,说好不哭的,但是画面里全是娘疼他的样子。
温馨而和蔼,怎能叫朕不怀念。
一刻钟后,离宗皇帝站累了,依靠着栏杆,继续听。
又一刻钟后,泪水夺眶而出,皇帝招手。
老狱卒迅速上前,感到献媚的时机到了,作揖,“官家有何吩咐?”
离宗皇帝问:“有纸吗?”
老狱卒连忙答:“官家,没。”
离宗皇帝没有作答,摆了摆手。
老狱卒又一想,连忙补充道:“有帕,行不?”
离宗皇帝伸手,道:“拿来。”
老狱卒立马从怀中取出,感到有点不对劲——赃,但他不敢说出口。
离宗皇帝感到眼中又涌出一股泪水,催促,道:“快拿来。”
老狱卒赶忙双手奉上。
他顺手一抓,一擦,确实有点膈应。但是此手帕吸水功能还挺强悍的,一擦一大把。
突然,琴声停,离宗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狱中一片骚动。
好听,真是好听,入狱前在那种地方听惯了喜乐,谁知哀乐才是人间极品!
音乐不分哀乐和喜乐,好听才是王道!
此曲只应狱中有,墙外哪有几回闻!
此乐极好,有助于睡眠,继续睡觉喽!
离宗皇帝满脸蒙圈的回头扫了一圈,然后又继续看着他的瑄二子。
只见,赵瑄,离凳,跪,高呼:“爹爹,万福金安。”
离宗皇帝道:“瑄儿,起身吧。”
赵瑄起身,道:“爹爹,此曲如何?”
离宗皇帝道:“深入骨髓,荡于脾胃,唱到朕心坎里了。”
赵瑄继续道:“爹爹,来了好一会了吧?”
离宗皇帝:“嗯。”
赵瑄关心的问:“爹爹,累了吗?”
离宗皇帝:“有点。”说完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腰间。
赵瑄又道:“累了就进来吧!”
离宗皇帝听完,示意老狱卒过来开门。门开,又示意让老狱卒退下。
离宗皇帝感到有点腿麻,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坐在凳子上,感觉屁股有点疼痛,狱中的板凳当然比不上朕的龙椅。
离宗皇帝扫了一眼面前的古琴,然后对着面前的赵瑄说:“知道朕累了,那你还不停下来。”
赵瑄道:“心慈太后不让儿臣停,她听的尽兴,我弹得悲伤投入。”
离宗皇帝又问:“那刚怎么又停了。”
赵瑄答:“她说她累了,要休息了,改日再约。”
离宗皇帝想了想,这脾气和生前一个样,然后又问:“她在那边安好?”
赵瑄答:“不好。”
离宗皇帝道:“为何?”
赵瑄答:“她在那边也要时常听歌听曲。”
离宗皇帝道:“就这些?”
赵瑄答:“还有……”
说完赵瑄走到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在手心上轻轻写下一个字。
离宗皇帝点点头,也在赵瑄手上轻轻写下三个字。
说完,抓起赵瑄的手,大声说:“朕的瑄儿呀,你的手都弹伤了吧,回去让你的母妃给你上点药。”
赵瑄顺势说:“谢爹爹关心。”他又看了看离宗皇帝,然后又道:“爹爹,你眼睛怎么红了?不要在熬夜伤身体了。”
离宗皇帝道:“朕没事,刚来的路上风大,眯眼了。”
赵瑄道:“那一起让母妃给爹爹看看。”
离宗皇帝道:“不用了,这么晚朕就不打扰她了。”
说完,大叫:“王公公,你那事完毕了吗?”
王公公听闻,急忙跑进来,说:“官家关心,早已解决,这会轻松多了。”
离宗皇帝道:“那就叫人进来,帮瑄王把这琴送到沐春殿去,还有这桌和凳一并送过去。”
王公公听后,走到门口,大叫:“来人,伺候着。”
话毕,几个狱卒迅速跑了进来,其中也包括老狱卒和张狱长,张狱长负责指挥,喊话,“轻拿轻放,一会路上一定要小心点,注意脚下,走好拿稳。”
喏!
老狱卒正卖力地抬着桌子往外走,赵瑄当着张狱长的面,指了指,然后说:“这位老卒年事已高,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本王这间狱室,宽敞明亮,草榻松软,暂且留给他休息吧。”
张狱长看下一眼离宗皇帝。
离宗皇帝道:“就按瑄王的意思办。”
说完老狱卒一怔,表情复杂。
完犊子了!
这是要老死狱中的节奏吗?
有钱赚也得有命花,这种钱好赚也难赚,得有技巧,演技,关系等。
监狱暗地里确实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赵瑄要改变他的价值观,监狱认钱也得认人。
价格合理,自然无事,若你胆敢见机哄抬物价,赵瑄最看不惯这点,所以必须惩戒一下。
更可恨的是,别以为赵瑄在和父皇谈话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一个人稍稍走到他的面前,他俩在底下窃窃私语。
从他俩的唇语中赵瑄大致明白,那人问老狱卒刚才发生了什么,老狱卒也如实回答,并且还有肢体语言,手又一次的悄悄搓了搓。
逼样,赚本王爷钱可以,赚了两回,也可忍,阴老子,不行。
当赵瑄跟着离宗皇帝走到大狱门外时,他分明看到有个角落人影被拉的老长。赵瑄摇了摇头,心想,伪装技能这也太差了。
离宗皇帝见状,问询:“为何摇头?”
赵瑄答:“凉。”
离宗皇帝关心道:“那就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赵瑄答:“喏。”
离宗皇帝听完,叫道:“王公公,摆驾,回勤政殿,睡个回笼觉。”
王公公答:“超驾,回殿。”心里也想:我也要睡……
回去睡觉,睡你个大头鬼啊,下人只有伺候的命!
赵瑄连忙道:“恭送爹爹。”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那个角落,地上除了人影外,分明多了一滩透明的液体,赵瑄不再理会,这素质。
赵瑄边走边想,今天有太多人惦记自己了,这不是件好事,要低调一点!
另一边,刚与老狱卒私语的那个奴才,一边在宫里急速的行走,一边想,幸好刚走的及时,这下可以及时送出消息,得到赏钱了。
此时,凌晨,盛夏殿内。
丽妃所生二皇子,赵琪,正焦急地在前厅内来回踱步。
从他眉宇间,不难看出,此人是个飞扬跋扈、自恃清高、心狠手辣、脾气大如牛的狠人。
见有人门外禀报:“琪王殿下,消息到。”
赵琪急忙打开门,大叫:“还不赶紧叫进来。”
那人进厅,叩首。
赵琪又急,忙道:“快说。”
那人道:“禀琪王殿下,瑄王被放出来了。”
赵琪问:“说原因了吗?”
那人道:“没有。”
赵琪急问:“没听清楚还是没有说。”
那人道:“没听清楚。”
赵琪:“废物。”
那人想了想说:“只知瑄王在官家手心上像是写了一个字,官家又在瑄王手心上像是写了两到三个字。”
赵琪气愤道:“妈的,到底几个字?”
那人:“……”
赵琪怒火冲天道:“废物,滚下去。”
那人不肯退下,低声道:“赏钱。”
一脚下去,直击其肚,那人顿时满地打滚,求饶。
赵琪然后,抽剑。
这时丽妃闻讯急忙赶到,厉声道:“慢。”
赵琪这才停手。
丽妃走到赵琪面前,夺下他手中的剑。然后,大叫:“来人,带他下去,给药领赏。”
说完,两个太监迅速进来,将那人扶走。
赵琪有点埋怨地说:“娘。”
丽妃转身对着随行的宫女和太监们说:“都先下去。”
等下人们走后,丽妃连忙拉着赵琪坐下:“我的好皇儿,事不是这样办的。”
赵琪有点委屈的说:“母妃不一直教导儿,要让有价值的人为我所用,没有用,要他何用?”
丽妃连忙道:“不说你爹爹岂是那么好监视的,再说刚那人带来的消息并不是一文不值。”
赵琪不解的看着丽妃。
丽妃摸了摸赵琪的脑袋,说:“至少可以肯定,咱们做的那事,他们目前没有证据,要不金羽卫早就兴师问罪来了。”
赵琪,有点得意地说:“我就说吗,赵瑄那小子没有那么聪明。”
丽妃道:“还是小心为妙。”
赵琪又说:“他能有什么威胁,武不行,文一般般,就那点音乐细胞,顶多祝他未来成为乐坛大家,那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政坛,最次也是武坛。”
丽妃道:“官家宠老大,也宠他。”
赵琪道:“是宠他们的娘,老大傻人有傻福,全靠他那死去的皇后娘娘,老二那娘没有什么背景,就靠一张脸。”
俗话说能靠脸吃饭,为什么要靠实力和背景,毕竟靠脸不费劲,天生丽质、身材柔美、绝代佳人,皇帝搭讪,瑄王她娘当年就是靠这个俘获皇帝帝心的。
这只是表面现象,至于瑄王他母妃有没有实力,自然是有的,还很隐蔽。
丽妃无语。
赵琪又道:“母妃,你也要加油,努力。”
这是子凭母贵的节奏吗?
拼爹拼娘殊不知要懂得拼自己。
这点赵琪不懂。
但是赵瑄从他出生之日就懂得,他要靠自己打造出一片天地。
丽妃又气又无奈。
过了一会,丽妃道:“今天下午收到飞鸽传信,你舅舅要回来了。”
赵琪骄傲的说:“那就好了,我也想舅舅了,他可是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回来后我可是要让他教教我点看家本领的。”
琪王舅,史弥选之子,名曰史林林,丽妃史丽丽之亲娘家哥,人称黄河小飞龙,常年驻军黄河沿边重镇——开封,让琻国铁骑不敢越黄河半步,此次回京为一年一度的公休假期。
丽妃笑道:“那是自然,你舅舅自是最疼你了。”
丽妃其实是想说,有些事正好让哥哥去办,皇儿年纪还小,有些事不便给他多说,替他铺好路便好。
丽妃看着眼前的赵琪早已昏昏入睡,他今年才九岁,就要面对宫廷里的争斗,她着人小心的把赵琪送到寝宫,自己也回到自己的房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沉思。
论容颜,丽妃自是不敌那位居于沐春殿的宁妃妹妹,她生于金陵秦淮河畔,十岁便已名动金陵,而后几年名声传至皇都临安城,又传入皇宫内,那年轻色胜的离宗皇帝一听闻,便找人用重金买来宁妃几年前的画像,拿到眼前一看,便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侍卫微服金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