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君颔首,“看他们的身手和配合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之前应该是杀手……但是却做了这个,若不是受人指使,未免太过巧合?”
大人这么一说,师爷觉得还真有这个嫌疑,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师爷揣测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属下似乎明白了,之前那个杀手组织,介于大人的身份不敢胡来,暗杀朝廷命官,会被朝廷剿灭,现在他们要闹得本镇鸡犬不宁,问题搞得越严重越好,到时,触怒圣颜,罢免大人,那些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暗杀大人了。”
司徒君没有说话,师爷瞇着眼,怅然道,“这些杀手可谓真是机关算尽啊。”
司徒君敛聚狭长的眸子,“棋局才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师爷点点头,“这种邪恶的组织真是留不得,必须斩草除根。”
司徒君眸色晦暗的挥了挥衣袖,师爷会意,瞄了一眼睡得安稳的任鸳飞,便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任鸢飞着手为安亦瑶举办比武招亲。
城里听说安府要办比武招亲,都热闹起来,各大客栈,街头巷尾,甚至烟花之地都在热议此事。
“听说她毁容了是真的吗?”,金玉楼的老板娘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和众姑娘闲聊。
“哎哟,毁容了那真是可惜了,我记得上个月府张老爷大寿,请了我去献艺助兴,那次晚宴我还见过安小姐,那模样可真是水灵啊,让我一眼就记住了,当时哪,心里那个嫉妒,家里有钱,父亲疼爱视若珍宝,长得又好,可不知当晚勾了多少富家少爷的心。”
“说也是巧,那晚安老爷就给她当众定了一门亲事。”
“正是书香世家的洪老爷府上嫡子,洪熙。”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洪熙也是一表人才,人品,相貌那是没的说,画得一手好画,见多识广,游历四方,安老爷自是见过才应允了这门亲事的。”
“听你这么说来,那洪公子也是个无赖之徒,哪有什么高风亮节的人品,听说人家毁容了,便生了嫌弃,竟去退婚了!”
“嗤,你们懂什么,那洪公子哪里是因为她毁容就退婚了?也不想想这种书香世家最看重的自然是门阀礼仪,书香气质。依我看,倒不是因为她毁容了。”
“阿,那还能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么,最近啊,采花大盗横行,指不定那洪公子突然退婚,是不是因为那安家小姐被玷污了!你说洪家在这一代也是赫赫有名,忍得下这口气吗?”
“啊……那……那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们想想,这么大个事情,安家突然被退婚,安老爷却按兵不动,没有上门讨个说法,不是理亏是什么,这不是很诡异吗?”
“而且你们想想,怎么就那么凑巧,成亲前一晚被划破了脸,肯定是和凶徒搏斗中,不小心伤到的。”
“嘶,你这么一分析,看起来还真像这么回事。”
“哎,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后半身的幸福算是毁了……对了,那她今儿还比武招亲?”
“啊,这正是安老爷的高明之处,找个武夫,粗心大意的,新婚当晚再喝醉酒,床榻之欢,蒙混过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比武招亲那就是天赐姻缘,主要看人,聘礼这些都是其次,还有比这更掩人耳目的方法吗?”
“对啊,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女儿嫁了,又不影响名声。”
“唉,这安老爷不也是出于无奈?你们怎么把他说得那么奸诈?”
“商人嘛……”
“……”
这边,日头毒辣,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人喘不过气来。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任鸳飞瞅着棚子搭建得差不多了,同安亦瑶一起上台,好在天气虽热,台下却依旧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安亦瑶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因为太热,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她带着白色面纱,望了一眼台下,问任鸳飞:“会有人上来比试吗?”
说着,她低头,纤纤细手抚上自己的脸,隔着纱布摩挲着哪道显赫的伤疤。有些顾影自怜。
任鸳飞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普天之下也不竟是些贪图美色之人,再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泰然处之便是。”
安亦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安府家丁敲响了锣鼓后,安世仁安老爷才从帷帐后面出来,他额头上冒着细汗,和任鸳飞匆匆对视了一眼,便拿过一旁的铜锣走到舞台中间。
若不是安老爷有些发福,白白胖胖的又一袭锦衣,下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卖艺的开始表演了。
任鸳飞叹了口气,让家丁把比武招亲的旗帜挂到台柱子上。
下面闹哄哄的,什么人都有,任鸳飞瞇着眼一一物色着下面的人选。
眼看下面都是些粗布麻衣的江湖草莽,以及一些不学无术看热闹的豪门子弟,还有扛着锄头挑着箩筐不明所以的农夫。甚至有面色苍白,身体文弱的书生……
任鸳飞揉了揉额头,宽慰安亦瑶道,“不要着急,有三天时间呢,慢慢挑。”
安亦瑶似是走神了,她看起来毫不关心,只是良好的世家教养让她回过神来,局促的点点头。
任鸳飞瞧她这幅冷漠至极的态度,问道:“还在想你那个素未谋面的退婚丈夫?”
安亦瑶一怔,安老爷发表完嫁女肺腑之言,听到此话,忍不住凑上前问女儿:“你还在想他?”
安亦瑶实在不忍打击父亲的一腔赤诚,满肚子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任鸢飞见她有苦难言,干咳了一声,道:“安老爷放心,没了洪公子,瑶瑶还不至于嫁不出去,凰游镇历来卧虎藏龙,相信下面人群中一定有正直之士留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闻此言论,安老爷看了一眼下面的歪瓜裂枣,以一记幽怨的眼神看着任鸢飞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这时已经有了匹夫之勇上来挑战,语气有些飘忽:“哪位好汉上来赐教?”
安老爷皱了皱眉,摊了摊手,看吧。
“这……”,任鸢飞咽了咽口水,看着来人问安老爷,“你没说明年岁吗?这人都可以给你女儿当父亲了!”
“……”安老爷使了个眼色,让管家把他打发了下去,那人还不依不饶的冲着台上怒骂:“小姐?小姐怎么了?还不是给人糟蹋了,我愿意要她都不错了!还挑剔什么!”
安世仁被气得不轻,上前去理论,“你若再故意坏我女儿名节,我就报官抓你!”
“哟,还不让人说了,你看看下面,这件事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你们自个儿演戏,自欺欺人,还妄图欺骗大家吗?再说了,你女儿毁容了也是事实吧,被退婚了是事实吧,名誉扫地,还指望嫁个什么样的?”
“诚然我女儿毁了容貌,被退婚,你凭什么诬赖我女儿坏了贞洁?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哈哈哈,笑死人了,前几日有人看到她去城郊寻死,这不就是证据?她被退婚这不就是证据?她被毁容难道不是歹徒所为?你还要什么证据?”
说完,下面的一些登徒浪子也跟着起哄,对着安世仁指指点点的。
任鸢飞看着越演越烈,甚至有人开始往比武台上扔菜叶,她终于坐不住了,瑶瑶的清白她是清楚的,可她也不能说是采花男昨晚告诉她的,她凝神想了想,起身拉过安世仁,对下面的众位乡亲街坊道:“在凰游镇上,我做媒多年,口碑如何相信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今天我来说句公道话,首先我们不论瑶瑶究竟失身与否,我想问问大家,倘若换了瑶瑶是你们的女儿,受了贼人的迫害,你们当如何自处?又希望别人如何看待你们?近来这个镇子不太平,受害者不止她一人,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祸事落到谁人头上也未可知,难道大家不该积点口德吗?”
任鸢飞这么趾高气扬的一说,顿时令下面的人哑口无言,都沉默了下来,她抹了一把汗,又道:“很多男人女人往往鄙视金玉楼的姑娘,骂她们下作,可是你们想过么?她们愿意么?还不是为了生计?女人除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把自己置身火海?被采花贼欺负的姑娘,也有人鄙视,你们想过么?她们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为什么我们要嘲笑她们的不幸呢?难道有人被抢劫了,我们就该笑他无能?我们不是应该讨伐窃贼吗?被退婚了就被嫌弃?我们不是该口诛笔伐退婚,背信弃义的男人?凭什么让受害者受到更大的伤害,而让肇事者逍遥法外?我们读的圣贤书,教儿育女的凌然大义去了哪里?”
看大家都垂着头,不说话了,任鸢飞再次大声澄清道:“我可以发誓,以本官媒的信誉做担保,瑶瑶绝对是清白之身!你们试想一下,她毁容了,采花贼还会有兴趣吗?不要跟我提她的容貌是菜花贼毁的,哪一个受害者不是被迷晕了,第二天才醒过来的?你们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个推理的巨大漏洞!如果当时瑶瑶真的是醒来了,采花贼也会立刻把她敲晕!以官府目前和采花贼的交手,他们武艺高强,会手法差劲到毁掉她的容貌?,如果她真的醒了,试问,她看到了采花贼的容貌后,采花贼难道不会杀人灭口,还会让她安然活着?”
说完,下面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但大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任鸢飞趁热打铁的道:“就在昨夜,官府已经抓到了其中一名采花贼,相信在他们的严刑拷打下,另一个也难以逃之夭夭。”
“好……好”
“此等禽兽,就该下油锅,用火烧!”
“对对对……快点抓到这种禽兽,我定要上去咬他几口。”
“喝它的血,吃它的肉!”
“这种伤天害理之事都干的出来,真是禽兽不如……”
看到下面的人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任鸢飞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掌声!
众人诧异,纷纷掉头,举目四望之下,才垂头看到一个世家公子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着轮椅进了人群,大家看他腿脚不便,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