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这些人后,范文程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即又说道:
“比起军队之悍勇,能征善战这方面,我大金的八旗自然是远胜于无能饭桶的明军。”
“可是尽管如此,在国力方面,我大金却是要落后明朝许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相信大汗也是看出来了的!”
坐在上首的奴儿哈赤暗自点了点头,尽管这个汉狗说的话让他很不喜欢,可这确实是明摆着的事实。
大金和明朝的国力的确是相差甚远,根本就无法比较,如果他不扬长避短,以战争的方式与明朝抗衡,大金迟早得玩完。
所以他才这么急切的,想要从明朝手里夺取辽沈这两座重城,如果没有这样的大城作为一个聚集点,一个中心依托,明朝将永远占据着主动。
虽然他失败了,并且死伤惨重,可是想要夺取辽沈的野心和欲望,却是没有消散分毫。
因为只有拿下这两座重城,他才能有立国的根本,大金才能攻守兼备,掌握辽东局势的主动权。
“大汗请听臣来分析,此次四贝勒出兵,就算是把抚顺、蒲河驻守的明军给打回去,对大局亦无多大的影响!”
“以臣的建议,大汗目前当休战,派使臣前往明朝,与那小皇帝议和,争取养生时机,等我大金国力回升,八旗勇士休养好以后,再寻时机攻略辽沈!”
一听到议和两个字,在场的建州八旗将领都不淡定了,有的怒目范文程,有的则和旁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莽古尔泰如果不是被老奴警告了一番,依着他的性子,恐怕就要当场把范文程砍了不可。
“范先生,何出此策?”
半晌过后,见众人都没有回应这个话题,作为范文程真正主子的黄台吉,终于是开口了。
“回四贝勒,此乃是缓兵之计,只要能为我大金换来休养兵民的时间,一时的荣辱算不得什么。”
“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八旗勇士的铁蹄就会告诉那些鼠目寸光的明朝君臣,最终的胜利是属于谁的。”
“如我大金还是一味的追求着军事,不断出兵发动战争,那是存在着极大风险的,如打了胜仗,抢掠到了粮食物资还好。”
“如果打了败仗,兵士死伤惨重,那该如何是好?到时挫败军心士气事小,如粮食不足以果腹,衣布不能御寒,伤病无法救治,必然引发大乱啊!”
“且辽东每年只能产出一季之粮,粮食本就紧缺,药材武器等战略物资匮乏无比。”
“我大金的八旗丁口,每年还要空出数月的时间耕种收割,如在此时,明军发兵进犯,当如何应对?”
“因此臣以为,大汗目前之首要,当休战以养国,广施仁政,改变以往对汉民的方式,不要在残酷的屠杀,应当收拢民心,为我所用!”
“以此来补充我大金人口严重不足的方面,让这些汉民为我八旗耕种,收缴他们的赋税钱粮,如此循环往复,才可与明朝一决胜负!”
范文程终究是个读书人,在眼界和格局这方面,确实是要比这些没开化的蛮夷要强上许多。
纵使奴儿哈赤是建州历史上最优秀的首领,纵使他吞并了海西女真和叶赫女真等诸多部落,亦有萨尔浒之胜,可那只是单纯的骑马打仗而已。
因此当他听到眼前这个刚投靠他不久,且不受信任未立寸功的汉人之言是,心中是即愤怒又认同,纠结无比。
而黄台吉则是暗自露出赞许的目光,这范文程果真是有才能,他没有看错人。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本汗也认同,等黄台吉和阿敏回来后,本汗就依照的的方略和计策来行。”
“臣多谢大汗,愿为大汗效死!”
范文程当即就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而后在寨内大声呼喊道。
范文程现在可谓是满心欢喜,他本就是因为考不中举人,又被明朝的官员冷嘲热讽,遭到打压之后,一气之下才来投靠的建州。
为的就是要给自己争口气,他要用自己的才能的本事证明给那些,昔日看不起他,贬低他的人看,让他们后悔当日的举动而错失一个惊世之才。
他投靠建州已有数月,一直都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被这些野蛮人给欺负也就算了,那李永芳也是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
如果不是四贝勒慧眼如光,看中了自己,私下与他交好支持于他,他都不知道怎么坚持过来。
现在好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范文程熬出头了,要被大汗重用了,大展宏图的机会就要来临,他怎么可能不欢喜,不激动呢。
而一直都以汉臣之首自居的李永芳,见到这一幕更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威胁。
他目露凶光的看着范文程的背影,心里暗自说道:
“只要我助大汗拿下辽沈,你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只配来闻我的屁。”
经过众人的合议之后,奴儿哈赤也算是接纳了范文程的意见的方略,改变了以往,想要以战争扩大威势的方式和战略企图。
并在同时,开始商议起了人选,先行去往沈阳见熊廷弼,将议和之事提上日程,当然了,这并不代表老奴就不在动兵了。
他是个极其自负且高傲的人,虽然可以拉下脸皮去求和,可为了更大的利益和生存空间以及时间,黄台吉的军事行动,就成为了必要。
他要用实力证明,他大金的兵锋铁蹄,依然强悍无比,不是因为惧怕他明朝,而去议和的。
可是这人选问题,却让在场的人犯起了难,因为就没有人愿意去沈阳,去和那个熊蛮子接触的。
可在老奴强硬的态度下,镶蓝旗的一名固山额真,满脸不情愿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这让得阿敏更是气愤无比,凭什么这些差事都是他镶蓝旗的,而两红旗和两白旗,却能出征打仗,建功立业?
这其中的针对之意,让得会议结束后,阿敏气冲冲的率先第一个离开的大寨,而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召集好兵马便匆忙出发了。
一切尽收眼底的奴儿哈赤,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尽管他的心中有亏待和惭愧之意,但是这种差事,他只能让镶蓝旗的人去。
毕竟其余各旗的旗主,都是他委以重任,并且抱有极大希望的亲生儿子,这种时候,侄子就显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