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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那两篇青词送过来没有?”,正在听着司礼监佥事念诵奏章的朱厚熜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看着眼前这个内侍发问起来。
他自是不消说太多话,司礼监佥事就赶忙放下手中那支替朱厚熜批红的笔,换了个恭恭敬敬的姿势向朱厚熜答道,“回陛下,夏首辅的那两篇青词还没有送到…”
“怎么还没有送到?”,朱厚熜愤愤瞪了内侍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怒气,“这是第几次了?让他写个青词也拖拖拉拉的…”
当然,朱厚熜生气归生气,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夏言的青词写得确实不错,这还真是天赋,要是别的大臣还真写不出来。要说之前顾鼎臣写得也不错,可是已经死了,堂堂状元之才,最终在皇帝眼里最大的作用竟然只是写写祭天的青词,想想也是够悲哀的,不过顾鼎臣生前可是写得不亦乐乎…
其实严嵩写得也还可以,不过总是觉得不太稳定。有的时候他写得还蛮不错,可以与夏言的水平相媲美,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差一些的。毕竟祭天是一个非常庄重的事情,搞不好会耽误自己得道成仙的,所以千万不能马虎,好一点是一点。
谁让咱“有求于人”呢,所以对于夏言这种偶尔的“消极怠政”,朱厚熜还是有一些容忍度的。
“陛下,虽然夏首辅的青词没有送过来,但是严嵩严大人送过来两篇青词…”,内侍看着朱厚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么?”,朱厚熜听到这话。脸色倒是稍稍好kàn
了些,“把那青词取来让我看看…”
其实朱厚熜对严嵩一直以来还是很欣赏的。因为他勤勉、老实,最重yào
的是听话。就拿写青词这个事来说,虽然严嵩写得不算太好,但是他很刻苦,一直勤加练习,写多少送多少,这就是精神问题了。
资质差点没关系,肯不肯努力却很重yào
,这是大多数领导的想法。朱厚熜也不例外。当然,朱厚熜还是个聪明人,所以他能看出许多人看不出来的东西。譬如他知dào
严嵩也有自己的小聪明,或者说他有时候很滑头,这和老实并不矛盾,因为他对待别人很滑头,对待自己却很老实,这就足够了。
其实朱厚熜喜欢自己的臣子老实听话的同时又带着点滑头,这样既利于群臣之间的平衡牵制。又让自己觉得更有成就感:将一群聪明的臣子控zhì
得死死的总好过将一群蠢猪控zhì
得死死的。
就在朱厚熜冥思的这个当口,内侍已经将严嵩写的青词呈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朱厚熜手中。
说实话,严嵩这两篇青词是费了功夫的。朱厚熜能够看出来,他觉得这两篇青词应该代表着严嵩的最高水平了,尽管他还不知dào
其实这两篇青词都是严世藩写的…
其实他有想要重用严嵩的意思。可是他总觉得严嵩还缺乏些锻炼,而且做起大事来没有夏言那样果duàn
有力。但是严嵩的勤勉与听话真的渐渐把朱厚熜打动了。
理性告sù
他每一个大臣都是棋子,必须按着自己的步调来。一点点发展,严嵩现在还不够格,而夏言还有用得到的地方,虽然他讨厌夏言的火爆脾气,但是夏言对于政事的极度认真与上心也着实令自己欣赏,毕竟自己当初还是想成就一番大业的…现在呢?朱厚熜也不知dào
了,反正修道成仙这个大业是最重yào
的…
“陛下,严嵩严大人求见…”
“宣他进来…”,朱厚熜此时心情不错,听着严嵩这个名字也舒坦。
依例行过礼后,朱厚熜的一个举动倒是令严嵩非常震惊:他竟然要给自己赐座。受宠若惊之余的严嵩自然还保持着往常的那份理性:坚辞不受!
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绝不会放qì
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自己准bèi
了太久太久…在没有摸清朱厚熜的主意之前,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严嵩在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
“嗯…这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样子与做派…”,朱厚熜在心中暗暗赞叹道。
“陛下,不知臣送来的那两篇青词是否称心?”,严嵩叩首谢恩后,便闻得殿中又燃起了那熟悉的迷迭香。这种香料很名贵,严嵩也很喜欢用,不过不知dào
是不是年纪的缘故,用久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嗯,朕刚刚看过,爱卿心意,尽昭于此,朕很满yì。”,朱厚熜微笑着答道,同时又轻轻吸吸鼻子嗅了嗅,事实上他很喜欢现在空气中弥漫的这种甜而不腻的馨香。
“能令陛下满yì
,臣不胜欣喜…”,事实上刚刚去取青词的这个近侍早已是严嵩买通的了,他为此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传召夏言提交青词的旨意在自己的暗示下,被内侍送达得晚了些,而自己的那几篇青词却是早早准bèi
好的。
他不知dào
自己这些小动作是否有效,但只要是准bèi
了,总归心里踏实,可现在自己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不想要朱厚熜对于自己的那几句虚口的夸赞,他真zhèng
想知dào
的事朱厚熜对于夏言迟交青词这件事的态度。可现在看来,这个如意算盘未免要落空了…
“其实臣心中常常惶恐,无法写出令陛下满yì
的青词,纵使私底下勤加练习,也未免露了拙。只愿上天怜悯,佑臣终有一日能够写出像夏大人那样优秀的青词…”,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朱厚熜不开口,那么自己只能换个法子问了。
“夏言?”,朱厚熜不经意间睇了严嵩一眼,但他不愿意在严嵩面前表露出太过明显的神情,“夏言青词写得还好,不过最重yào
的事一颗心。一颗肯上进、肯体恤朕的心,这点你明白么?”
“苦心人。天不负,看来皇上果然对夏言有所不满了。要说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夏言有拖延的习惯,既是如此,你就不要怪我钻这个空子!”,严嵩在心中暗暗想道,表面上也同样没有太多真zhèng
心情的流露。只不过朱厚熜是不愿,而严嵩却是不敢。
“臣愿永葆一颗上进之心,肝脑涂地,以得陛下怜悯之意。”,此时不表露忠心。更待何时?虽然这些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过了,严嵩这真情流露确实也是有些快了,可严嵩说得自然,朱厚熜听得也高兴。
可是别人却不知dào
方才那一瞬,严嵩经lì
了多么痛苦的内心纠结与挣扎。听到朱厚熜对夏言有所不满,他真想利用那个机会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顺利地抖落出来。可是他知dào
时机还不够,因为显然朱厚熜的情绪波动还不够大,这需yào
酝酿,不是像一个稍微有鼓动性的人拉几个闲汉落草造反那么简单。
“嗯。爱卿心思,实值嘉奖…”,朱厚熜倚靠在那张紫檀龙纹宝座上,无论怎样看。脸上的表情显得都没有刚才那句话高兴。
严嵩此时心内有点焦躁,他没想到朱厚熜却坐在那里显得不焦不躁的。自己的忠心表完了,可朱厚熜似乎不为所动。自己能怎么办?严嵩不知dào。可刚才那个顺着夏言的话题讲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了,严嵩眼珠转转。必须要马上把话题给续上。
“爱卿来此,有什么事情么?”。朱厚熜把目光转向严嵩,顺便往旁边瞟了瞟,一旁的内侍便会意地将熏香又添了些,而将烛火稍稍剪弱了一些。
“嗯?”,严嵩脑中一激灵,再次犹豫了起来。要不要现在说?本来刚才就盼着这个机会,可机会来了,严嵩却又不像方才那么坚定了,有时候人就是那么矛盾…
“陛下,臣有一事需向陛下奏报…”,严嵩还是选取了一种比较稳妥的方式,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要循序渐进,这种保守的性格有时候真不知dào
是福是祸…
“陛下,西北军报传来,是翟鹏的急函…”,严嵩觉得这件事肯定会扯上夏言,而且是一个更好的打击夏言的方法,他很佩服自己在慌乱之中竟想出了这样一个好法子。这不是自己事先设计好的,但严嵩觉得这个法子比之前设想得更好。
“翟鹏的急函?”,朱厚熜眯起眼睛,心下便开始了计较。
他知dào
翟鹏是一个不错的大臣,很能干,但总是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这就不好了,自己是需yào
一些能臣干吏,但前提是他们要足够聪明,这聪明的一个很大的表现点就是能摸得清自己的心思,不要忤逆自己的旨意,可翟鹏显然不是这种聪明人。
虽然朱厚熜从理性上来说是应该喜欢他,信任他的,可是朱厚熜却撤了他的职,他要让翟鹏长个教xùn
,让他明白听话有多么的重yào。
去年的时候自己将他召回了朝廷,还委以重任,让他整饬畿辅、山西和河南的军务,甚至连粮饷也交于他管理。
这叫恩威并施,朱厚熜认为自己会用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让翟鹏变得聪明,变得会揣摩自己的心意,变得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前两次让夏言致仕是如此,甚至之前的张孚敬,面前的严嵩,他都用过这种方法。
他想要重用的臣子,必须要经过这种步骤的历练,因为要让他们听话很重yào。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确实很有效,桀骜的张孚敬、暴躁的夏言,他们在回到朝廷后都倍加珍惜自己重新得到重用的机会,至少他们要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事实上翟鹏也是如此,回来之后的翟鹏表现得很好,于是自己又把他升为了兵部右侍郎,原宣大总督皇继祖也被自己裁撤了,以便让翟鹏在边务上不受掣肘,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效用。
这些大臣都是贱皮子,他们非得被整治之后才老实,这是朱厚熜心中深深埋藏着的想法,但是他没法明说,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臣子寒心。
“翟鹏的急函上说的什么啊?”,朱厚熜转过头问起了旁边的近侍,意即让他去那些奏章中翻找一下翟鹏的急函。
当然,在朱厚熜下这个命令的同时,眼前这个刚刚升任上来的司礼监佥事也要倒霉了。翟銮上来的急函他竟然没有放到上面让自己事先批奏,简直是个该死的不懂事,这么不懂事的人怎么能在自己跟前伺候呢?
当然,要处罚他至少也要等到他把急函拿过来之后,该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完才能死!你们这些人都要好好地给朕服wù
,死后的尸体化了灰也要给朕拿来施肥。这个帝国,只有自己才配有尊严地活着,这就是朱厚熜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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