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巡抚大人不是冲着师家来的,而是冲着福王殿下来的吧。”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魏公公的意思呢?”
王长史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在巡抚面前也丝毫不惧,毕竟背后站着的是福王。
郭增光心中恼怒,一个小小的王府长史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忍着怒火道:“若本部堂说是万岁的旨意,那又当如何?”
王长史心头一凛,自己也没有向朝廷汇报什么呀,为何万岁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于是,他立即追问道:“下官并未向朝廷上疏,那不知旨意何来?”
“你是说本部堂假传圣旨?”
“下官不敢。”
“师家、黄家恶贯满盈,弄得天怒人怨,你不上疏,自有他人上疏。望福王殿下能管好家奴,别让朝廷难做啊。”
“既然如此,朝廷可知会福王,福王自会管教,为何直接派人前来强行逮拿?”
听了这话,郭增光恨不得直接上去给这厮几个大嘴巴子,狗东西,真不识趣,于是冷声质问道:“人,本部堂已经拿了,你难道还要从本部堂手中抢夺不成?”
王长史神情一滞,如果是尹明翼,他说不得要试一试,但是面对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事得请示福王定夺。
“下官不敢,不过今天发生的事,下官会一五一十的禀告福王殿下。”
郭增光直接懒得出声,还用得着你这废物去禀报?
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去将一封亲笔信送往福王府了,想必此时福王殿下已经看过了。
他信中主要表露的意思是洛阳发生的一些事情被人上奏到了朝廷,因为陕西的农民叛乱愈演愈烈,万岁担心洛阳也会被激起民愤,所以准备拿师黄两家来安抚民众。
待风头一过,福王府再选拔其他人来代替师黄两家的位置即可,这洛阳城,愿意给福王府当家犬的人多的是。
福王虽然吃得肥头大耳,但他不傻,看过信后,觉得也有道理。
毕竟他知道自己和先皇,也就是当今万岁的父皇为国本之争闹得很不愉快,没有必要为了两条走狗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值得。
于是,在王长史回去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述说了一通之后,却碰了一鼻子灰,甚至还让他去将被派往黄家的人给招回来。
王长史也不是蠢货,冷静下来之后觉得福王此举才是明智之选,毕竟事情闹大了之后,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很可能第一个被治罪的就是他。
看到福王府消停了,没再掺和此事,郭增光也嘘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怕再遇到一个像第七代伊王那样的人。
伊王就藩地也是洛阳,但从第一代伊王开始,就无恶不作,一直没有受到什么惩处,直到王位传到第七代伊王朱典楧这里,却是变本加厉,更加的无法无天。
折辱朝廷命官是家常便饭,哪怕是在洛阳过趟路,不去朝拜他就要受到严惩。
住在洛阳的官员更是遭殃,正五品的郎中陈大壮的住宅不但被夺,人还被圈禁起来,不给吃喝,直到被活活饿死。
除了侵占民宅、官宅,他连郡王府、郡主府也不放过,还有县狱、祠、寺、教学等地,都被他疯狂夺占,然后大肆建盖违制宫殿。
如果哪个官员敢过问,就直接抓到王府拷打。
这还不够,他又命人将洛阳城门一关,然后四处搜罗城中民女,强抢七百多人至府中。
姿色尚佳的留下,看不上的就通知她们家人出钱赎人,如果家里拿不出钱,就直接把她们丢进虎圈喂老虎。
而那些被留下的,也大多下场凄惨,很多被折磨致死。
如此天怒人怨,终于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一步步把事情捅到了嘉靖帝这里。
嘉靖派锦衣卫到洛阳核查,发现情况属实,但也没有过多责罚,只是罚朱典楧一些俸禄,然后拆去违制宫殿、放归那些被强抢的民女。
可不知朱典楧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抗旨不遵,派王府护卫和家奴公然与官府派来的拆迁官差对抗,这不是打官府的脸,而是打嘉靖的脸啊。
嘉靖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立即命礼部会同三法司商议治罪。
可即便如此,嘉靖帝也没有将他处死,只是削了其爵位,然后幽禁在开封。
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厮一直活到了七十一岁才死,在这个时候绝对算高寿了。
所以说,遇到这样的疯子,谁不怕?
没有福王府的掣肘,郭增光就安心的查抄师黄两家了,而这两家的家眷落在田尔耕这群人手中,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这倒不是他们嘴有多硬,死抗着不说,其实刚拿出刑具,这些娇生惯养的家伙就纷纷叫饶,问什么说什么。
可田尔耕显然不满意,他的目的又不是针对这两条小杂鱼,所以不停的逼着他们承认更多的罪行,而且要全部指认是福王指使的。
直到田尔耕要师应时和黄家家主指出福王有谋反的意图时,两人才瞬间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冲着福王去的,自己两家不过是抓来的饵料罢了。
可是,这谋反是多大的罪,谁不知道啊?这不是简单的惩治一下福王,而是要直接掰倒福王啊。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两人都深知,只要敢这样诬陷福王,自己两家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再怕痛,再怕死,他们也不敢这样指控。
然后,就被五彪疯狂的上手段,被整得死去活来,也深刻的感受到,自己以前欺压良善的方式与这些恶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妾浑身破烂,如破布一般被丢在眼前,再看到自己大儿子手上的骨头一寸寸的被敲碎,发出如同地狱般的凄厉惨嚎,师应时疯狂了,也崩溃了。
“福王要谋反,福王要谋反,福王要谋反啊……”
没有多久,黄家家主也招认了。
傍晚时分,田尔耕就拿到了想要的口供,看着手中带血的供状,发出畅快的笑声,其他四人也是如此,这才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