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听到声音，源夜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九条君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九条哲也显得犹豫，“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还是很想知道，源先生到底对于这次以工代赈怎么看的，既然是反对的话，如果让源先生来操刀的话，会如何做呢？”

“当然，这部分我是不会录音的。”似乎是为了表示诚意，九条哲也手绑脚乱的从桌面下面掏出了录音笔，关闭电源放在桌子上面，“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的好奇心而已，我都满足了源先生的好奇心，源先生不能也满足一下我的吗？”

源夜听了九条哲也的话，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求自己讲政治相关内容给其听，在他穿越前，就算是网络上，讲这些东西不引来立场相反的人激情对喷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别人求着他讲那是大V才有的待遇。

——啊，不对，还是有一个的。

源夜脑海中又跳出来有栖川春的身影，没办法，那个完美的像是布娃娃一样的美少女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不过我估计和那种“下凡”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没有什么缘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用的还是假名，我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等她年纪长一些，以她的家庭能提供的教育，我那些生涩的暴论估计过一短时间就会被她嗤之以鼻的抛弃吧。

想法在源夜脑海中闪过，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下意识的开口了：“如果说是一段时间之前的我的话，应该会非常支持的以工代赈的行动吧。”

“哦？”九条哲也的眼睛亮起，明显来了兴趣。

“那时候的我还比较生涩，所学的知识也大多数是从前人的书籍之中看来的，自己也从来没有要去实践中验证其真伪的意识。”源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时候的我甚至还抱有一些社会达尔文的想法，觉得不奋斗的懒鬼也配活的有滋有味的？以工代赈已经是恩赐了，想让我认同直接发钱养懒汉，那就是纯粹做梦。”

“可随着我实力的增长，成为了超凡者之后，那种社达想法反而消失了。”源夜笑着说道，“很奇怪吧，明明我从人类‘食物链’的倒数二三层的位置，一下子站到了前列，甚至有了我过去即唾弃又渴望的特权，按照常理我不是应该支持社达那套吗？毕竟这套规律让我成功了。”

“我觉得的话，奋斗应该作为手段而不是目的，让每个人都能自由发展，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应该是目的，为了奋斗而奋斗，整个文明都不允许歇一口气，那为什么还要做人类，不把自己变成机器人呢？那不是更适合吗？”源夜解释道，“先贤那么努力的开发科技，钻研宇宙真理，最后说不定只是想夏天的时候吹着空调喝一口冰可乐呢。”

“所以我在杀死上杉智彦之后，没有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摧毁黑龙会，而是将其保留了下来。”源夜坦诚的说道，“说句心理话，其实目的也没有那么纯洁，主要是担心你们九条家的报复，觉得手里握着一些你们需要的筹码，能起到一些保护作用。”

“但我其实也觉得，如何自己手上有一些力量的话，或许能做到我过去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源夜平静的说道，这里的过去其实是指自己穿越前那些现在看来有些天真的想法。

“家族或许对源君做了一些不礼貌的事情，我在这里先向源君道歉了。”九条哲也有些奇怪的道了个歉，紧接着问道，“那如果让源君亲自操刀的话，源君会这么做？”

“那真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踏进霞关的大门，更别说参与决策了。”源夜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如果让我来做的话，我会进行一次大筛选，把所有有义体资质，有修炼资质的人筛选出来，用过去积累的财富将其义体化或者让其达到碳基极限。”

“然后把所有没有资质的人踢开，剥削有资质的人生产出来的价值去供养他们，直到他们的自然寿命结束。”源夜的语气坚定，显然这个计划在他的心中已经酝酿很久了，“用强力的手段完成一整代社会的更替，把所有不适应2077年工业化生产的人全部替换下去，最终创造出一个所有人都能适应现代科技带来的生产力提升的社会。”

“当然，这只是一种暴论而已。”源夜说完，迅速从那种激昂的状态之中退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想法还非常不成熟，理论和现实的差距估计和光滑平面上滑动的小木块与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大卡车一样大。”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九条哲也问道。

“我认为，如果说那位大胡子思想家的理论是让本来力量的真正主人认清自己真正地位的论述，那么过去的革新其实就是对思想的革新。”源夜认真的回答道，“而现在，先不论思想的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民众并不是力量的主人了。”

“那么，现在的革新就应该是对身体的革新。”源夜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不能因为大众不是力量的主人而否定过去真正由他们创造的历史。”

“不能拿着大众决定历史的年代创造出来的成果将世界推到精英决定历史的年代后，还沾沾自喜的嘲讽着他们，认为他们受苦是活该的。”源夜握着拳头，平静的说道，“而且既然现在已经是由精英决定历史的年代，那我如果终有一天成为精英中的精英，那历史就应该由我来决定，我认为他们应该享受到幸福的生活，那这就是天经地义的。”

“至少，让大众都变成精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源夜笑着说着，话语却像是在下命令一样有力，“我比不上那些先贤，没有改造思想的本事，但改造肉体这种粗活我自认应该还是能做到的，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源夜说完，再次起身准备离开。

九条哲也猛地站起，伸出一只手。

源夜愣了一愣，便也伸出手与其相握。

“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源夜用同样的话回应了九条哲也，转身走出了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