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四下环顾,秀目所及,都只有原来在这城门后广场上列阵的两千骑俱装甲骑,并无其他的一兵一卒,她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啊,这北城能展开部队的只有这个广场,慕容镇就算自己能躲起来,也不可能把八千俱装甲骑也给隐藏啊?五楼大人,你是不是判断错了?”
公孙五楼自信地摇头道:“不可能有错的,俱装甲骑的速度极快,半刻不到的功夫,就能奔出五六里远,他只要把铁骑分散隐藏在靠近这里的街巷之中,等我军出城时再出动,那就可以跟在我们的后面冲出去。”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那为什么他不可以去别的方向,非要从这北城出击呢?”
公孙五楼笑道:“因为东城,西城和南城,这时候都在激战,晋军要么已经攻上了城墙,要么正在攻击城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打开城门冲杀出去,就算勉强打开城门出城,也不过是象之前在那鬼墙那边,打开夹壁墙,冲出去几百人而已,那还是一段几百步宽的城墙呢,也不过一次性冲出数百人,作为军事来说,这点数量的人马,无法迅速展开,也不能一次性地打垮当面的晋军。”
贺兰敏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可这北门就能展开骑兵,横扫各城了?刘裕不会想不到这种事吧,若是他布有埋伏,比如趁我军刚出城时用投石车或者是弓箭突然攻击,或者也是用大量骑兵冲上来,那我们是不是也会损失惨重?”
公孙五楼点了点头:“按理是如此,所以黑袍要我们两千骑出击,就是要试探一下对面的反应,如果刘裕真的在北城布有杀招,我想也不至于因为城中出来几百,一两千骑兵就全部发动,这反而是我们的机会,到时候你的两百多骑向北走,我出城的部队展开列阵,晋军也许会以为你的小部队是试探出击的,不会出动大军拦截,你趁机正好能冲出去。”
贺兰敏微微一笑:“那你的这两千骑呢,就一直在城外列阵不动吗?”
公孙五楼笑道:“到时候你来观察情况,就算你不知兵,那慕容林是将门虎子,身经百战,有没有埋伏,他是一眼就能看清楚,如果北城真的没有大股晋军埋伏,让他给我发信号,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向北突围,如果北城外,尤其是离城六七里地的那片密林中有晋军埋伏,那你们就绕林而走,而我则向着西城或者是东城的方向机动,必要的时候,横着打个穿插,破坏晋军攻城部队的阵形。”
“这一战打到现在,都是晋军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四处攻击我军的城墙,而我们则是处处被动挨打,这对我们很不利,就算是慕容镇要出击,也是为了打乱晋军的攻击队形,到时候我军先攻,慕容镇继之,晋军攻城部队首尾不能兼顾,我们城墙上的守军才可能趁机消灭近城的晋军,这一仗才可能打赢。”
贺兰敏笑道:“想不到你想的还是打赢这仗,不止是到北方割据自立呢。那我们若是解了广固之围,岂不是成了头号的功臣了?还需要去北方吗?”
公孙五楼勾了勾嘴角:“我之前就说过,这广固城,我可是不能留了,就算打赢此战,事后也会面临贺兰卢和慕容镇的报复,我得趁这机会去北方,接手贺兰部,这才能自保平安……”
说到这里,公孙五楼一动不动地盯着贺兰敏,正色道:“敏敏,你大哥跟你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妹,他可是自幼就抛弃了你,把你一个人送到独孤部去当了巫女,对你只是利用,而这次,是你报复他的好机会,只有跟着我,才能给你长久的平安。”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为什么要信你?我跟你没有爱,也没有什么互相利用,令牌如果到了你手里,我就对你毫无作用,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
公孙五楼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落寞,喃喃道:“这么多年来,作为黑袍的弟子,也作为他最疯狂的一条恶狗,我做了太多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事,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我,就连这广固城,本应该是我的家,但却是我现在最想要逃离的地方,那种感觉,我想你一定也很熟悉。”
贺兰敏没有接这话,眼中却是泛起了泪光。
公孙五楼看着贺兰敏:“我累了,不想再做那些事,也不想再给人驱使,我只想有个自己的部落,在这乱世中有自己的一方小小的基业,不怕给人吞并,也不用受人指使,平定了贺兰部后,我们就趁着黑袍和刘裕的争斗,一路向北,回归草原,到一个没人能害得了我们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敏敏,难道这样的日子,你不想要吗?”
贺兰敏咬了咬牙:“我还有仇要报,我还要向北魏报复,向那些害死我儿子的北魏帝王将相们报复!”
公孙五楼摇了摇头:“敏敏,现在还能活着喘气说话,已经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了,你儿子被人所杀,但你我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儿子。要是这样报来报去,那报得过来吗?我们以后在一起,可以有更多的儿子,难道让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享受着爱和幸福,不比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报仇,更有必要吗?”
贺兰敏默然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也许,我不是要为儿子报仇,而是要完成我的执念,我对拓跋硅,因爱生恨,所以想尽办法要报复他,结果反而搭上了自己儿子的性命,这一切,是我自找,怪不得别人。公孙五楼,我谢谢你提醒了我,让我能醒悟过来,我会跟慕容林一起向北冲击的,但愿能帮你实现你的计划,不过,你也记住你的话,这次如果你再欺骗我,利用我,那我的报复和诅咒,会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她说着,策马而去,王猛子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身后的公孙五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边轻轻地勾起了一丝笑意,瞬间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