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黑到了头,只剩一轮月亮挂在天际,孤零零的。于此凄旷之夜,看见穆萨回眸的淡淡一笑,竟生出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
“还不睡?”他柔声问。
“睡不着。”沙漠的日夜温差较大,我搓了搓手,又揣进衣兜里,“你不也是吗?”
穆萨自嘲道:“我不一样。你们明天要工作,而我只是个没有用处的翻译。”
他的自嘲让我有了几分亲和的心情,笑着安抚他:“如果我们真‘迷’了路,又语言不通,那你的用处可大了。”
我们边走边聊,看到下午吃饭时的折叠凳子还没有收,便很自然地坐了过去。荒漠寂清,一阵烈烈的风刮过,我冷得微微哆嗦,却舍不得离开,只下意识地往他身侧移了移,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本里还夹着一支笔。
“这是什么?”我指着本子好奇地问。
他摊开本子,不闪不躲,任由我倾过身体去看。
“这是你的课堂笔记?”我顿时惊怔,上面零零散散地记着课上的知识点,毫无体系。
“不是。”他又往后翻了一页,这次是一连串阿拉伯文字,穆萨说,这两页记载的是来沙漠所需物品清单。
“原来是个打杂本,什么都记。”我恍然大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便擅自又往后翻了好几页。
我的手速很快,呼啦便带过好几页,穆萨见状,急忙伸过手想要阻止我,可已经来不及了。
笔记本上是一幅画,水准虽不高,但线条细腻、十分用心。画上,一个‘女’孩坐在课桌前,嘴里叼着笔,长发扎成马尾,似乎正在凝神思索。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裙装,整个人清爽恬静,应该是亚洲面孔。
穆萨见我已看得清清楚楚,便不再争夺笔记本,只是气息紊‘乱’,有些急促。
我愕然想起自己为他‘精’心装扮的那天,穿的正是这样一件蓝‘色’长裙。那是我与他在酒店初次独处后的第二天,我满心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却受到了他目中无人的冷待。
而眼下这幅画……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起头。本想装傻掩盖过去,又发现这页纸左下方的角落里,有一团擦拭过的斑驳痕迹。月光下,我睁大眼睛努力辨识,却依然看不清那被划痕包围的词句,只隐隐约约地瞧见了一个被掩藏的首字母:c。
c?这里写的,原本是cece吗?
想到此,我脸变得绯红滚烫。好在夜‘色’暗沉,他应是看不清楚。我调整情绪,肃清神思,假意镇定地玩笑道:“你把我画得好丑!”
我的声音并无异样,像是调笑,又像是不以为然。穆萨松了一口气,接上我的话头,“无聊时随便画画,技术也不好,只能这样了。”
“无聊也不能画得这么丑!”我失笑,用提高的声调掩盖内心的‘波’澜,将目光从画上移开,抬头正要再说,突然愣住了。
方才,我因为倾身过来看他的笔记本,又为了辨识模糊的痕迹凑得更近,如今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抬头间,四目相对,只差咫尺。两人隔得这么近,呼吸仿佛都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