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状告彦文濯,残害我沈家一门百余口!”
沈秋芸此话一出,所有人不寒而栗。
谁?
沈冬侨像是听不懂一般,睁大了眼看向沈秋芸,彦文濯清俊文雅的脸依稀浮现在脑中。
在呼啸村的点滴还历历在目。
他甚至有些怀疑沈秋芸口中的彦文濯与自己所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向阳问道。彦文濯是县主,一个朝廷命官为何知法犯法,害人姓命。
这说不过去啊?
还是说他与沈家有着深仇大恨?
“他觊觎沈家的财富。”
沈秋芸接着说了一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话。
“彦文濯就是五年前秋名山山匪劳高之子。”
……
一时间,
初夏的时节,所有人却有了一种坠入冰窖的错觉。
陆存远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放在俞文柏手上的手都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对上俞文柏的眼睛想要确认,却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难道这就是俞文柏自毁容貌,隐藏身份的根本原因?
试想当他历经万难回到湫水县,结果发现自己一心效命的县主大人正是幕后主使时会是怎么样的绝望。
一般人恐怕会信念崩塌,一蹶不振。
而俞文柏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
……
“劳高的儿子,他是大当家……彦,文,濯。”
周向阳喉结滚动,念着彦文濯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三个字给嚼碎了,撕烂了。
祁硕说过,这次来剿匪困难重重,而山寨的山匪还先一步取得了消息,来了一个金蝉脱壳。
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旦一点点串联了起来,就组合成了残忍又不堪的真相。
回想,彦文濯来呼啸村的时间,就像是踩着点来的。
他到村里第一天,先死了一个张巧儿。
张巧儿是二当家曲鹏的情人。
沈冬侨再回想当初张巧儿死时的模样,她惊恐地跑向他,好像要对他说什么。
她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被彦文濯设计给除掉了。
之后,死的是陈二,朱俊生……
陈二真的是朱俊生杀的吗?
朱俊生真的是自尽的吗?
三条人命,
彦文濯像是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却都和他有关。
如果这些都是预谋,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离开呼啸村几天了?
他昨日还买了一些小东西,还想找机会让人稍给二墩儿,
他们现在怎么样?
彦文濯应该还在呼啸村。
沈冬侨脑中疼痛,耳边嗡嗡作响,心头更是生出了极大的不安。
……
“彦文濯身为七品朝廷命官,与山匪沆瀣一气,坑害百姓,滥杀无辜,肆意敛财,如今我沈家没落,我也深陷囫囵……我有一份诉状……”
沈秋芸从袖中抽出了一卷牛皮纸递到了周向阳面前。
白纸黑字,力透纸背。
周向阳快速在裤腿边擦了擦手心的汗,小心接过。
他看不懂上头的字,但不妨碍他感受这其中的分量。
“我也知道祁家军不能越位,直接捉拿彦文濯。我只求把这诉状交给一人。当今皇太后与我沈家颇有渊源,这份诉状请务必交到她手上,到时候,她定会为我沈家主持公道。”
周向阳点头,将状纸小心放入怀中,眼中坚定,神情肃穆,
“三姐,不论是我,还是祁家军都会竭尽全力,一定给你送过去。”
沈秋芸对着周向阳郑重行了一礼,两人就像是达成了一个契约。
“你既叫我一声三姐,那我就多求你一件事。冬侨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心思更是单纯,如今我们都不在他身边,请你保护好他。”
沈秋芸又对着周向阳行了一礼。
“三姐……”沈冬侨听着话中的意思,急了,忙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沈秋芸缓缓摇了摇头。
“冬侨,知道你活着我心中真的好欢喜……你听我说,今日之后我们恐怕不能再见,除非有朝一日,你我能手刃仇人,重回沈家。”
“为什么,三姐?”
沈冬侨不明白,这里这么危险,沈秋芸为什么不走。
沈秋芸摸着他的脸颊却不再解释。
“乖,听话,照顾好自己。”
沈秋芸看向周向阳。
周向阳明白,也点了点头,把沈冬侨拉到了自己身侧。
“冬侨,听三姐的。”
……
几人说话间,陆存远已经开好了方子。
递给了等在一旁的沈秋芸。
“这副外敷,这副内服。他的嗓子没全坏,能治好,我虽不能保证让他恢复如常,但发声说话不是问题。只是他脸上的烧伤,恐怕日后会留下疤……”
陆存远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沈秋芸神色忧伤,依旧低声道谢,小心把药方收好道。
“好,我记下了。”
反观当事人俞文柏似乎并不难过,眼中甚至还透出一些高兴来,他无声地张开嘴,笑了笑。
在纸上写道:多谢,无悔,甚好。
陆存远心里头不是滋味,心中越发敬畏。
“沈三小姐,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一声。你发放的救济粮被人动了手脚。”
沈秋芸听毕,一时间有些激动。
她胸口起伏,眼中透出了憎恨,寒声问道。
“可是毒药?”
“不算,也不难化解,在和面做饭的时候加一些明矾水就可以中和。”
“好,多谢提醒。”
沈秋芸深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气息,看向俞文柏。
一瞬间,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
……
沈冬侨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他还是希望沈秋芸能改变主意,跟他走。
可是沈秋芸只是目送,甚至没在门口站太久,就转过了身。
她靠在门边站了一会,身后的俞文柏忍不住也跟了出来。
“三妹子,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沈秋芸依旧平坦的腹部。
沈秋芸捂住自己的小腹,眼中有了一丝柔软和脆弱。
“你也听到了,他已经没有一点人性。他竟然在粮食里下毒,他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人,说的,做的都是无耻至极。”
沈秋芸看着天空,眼中似有泪光。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千岩万壑,家仇国恨……我对他,早就只有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