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鹏上前几步,站到了沈冬侨一米开外的地方。
几日不见,他惊奇地发现眼前的小美人,眼角眉梢多了不少风情,像是被春雨滋润了一番,越发让人心痒难耐。
就算现在已经撕破了脸,曲鹏说话却还打着“俞文柏”的那副官腔。
“今晚祠堂挂灯,我设了一场寒食宴,凡是交了税钱都能来吃茶,当然也可以不来……”曲鹏眯了眯眼睛,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就只能等后天清明节,洒你男人坟头了……”
话中前半句还是“邀请”,后半句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曲鹏勾起嘴角,眼中带着些疯狂的笑意,欣赏了一会儿沈冬侨眼中的惊惧,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沈冬侨咬着嘴唇,心里又是怕又是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胖姐抱着二墩儿蹲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地哭起来。
“娘不哭,不哭……”
二墩儿一边抹着他娘的眼泪,一边小声啜泣。
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只能无助地看着沈冬侨。
沈冬侨仰头把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慌,向阳不在,他只能靠自己。
沈冬侨松开捏得发白的拳头,去搀胖姐起来,口中安慰道。
“胖姐,我来想办法,你可不能再有事,不然二墩可怎么办?”
“冬娇,你是不是有办法?”
胖姐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沈冬侨。
沈冬侨瘦弱的身板挺得趣÷阁直,紧握着胖姐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点头。
胖姐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眼中又燃起了一些光亮。
三人进了屋里,胖姐呆坐了一会儿,就进了里屋,开始准备税金。
沈冬侨站在外头,拉起二墩儿的手,擦干他眼角的眼泪。
“二墩儿,现在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不哭了,一定要听你娘的话,明白吗?”
二墩儿红着眼抽泣着,用力点了点头。
沈冬侨心疼抱住二墩儿,他还那么小,就要再次面对这样的事情。
桌上的饭菜还热着,沈冬侨看着周向阳的那副碗筷,心中千头万绪。
交钱不是问题,钱在人命面前不值一提,但是给钱后呢?
万一他们不放人怎么办?
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人又怎么样?
现在这里除了他,村里头只剩一群老弱妇孺,又怎么跟一群山匪斗?
这就是一场赌局,而且是没有选择的单方面赌局。
……
直到走到岔路口,曲鹏停了下来。
身旁的小喽喽连忙讨好似地凑过来询问。
“二当家,这人是关还是?”
边说还边在咽喉处比划了一下。
曲鹏阴狠地盯了周向阳一眼,才缓缓说道。
“给我捆严实了吊起来。”
“是,二当家。”
等曲鹏走远了,小喽喽挠了挠头,小声问同伴。
“上次他二当家明明说过找机会弄死的,怎么人都到手上了又改主意了……”
同伴白了他一眼。
“你傻啊,大当家不是传话了嘛,册子上的男人都不能动,就算是二当家也不能不听。”
“也不知道大当家怎么想的,咱们又不是真的官兵。”
小喽喽嘀咕道,同伴连忙给了他一肘子。
“别瞎琢磨,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心和王大宝一样……”
小喽喽想起王大宝那惨样,浑身一激灵,闭上了嘴。
周向阳听着几人的对话,踉跄着往前走。
他低着头,脑中却不断回想祁硕跟他说过的一些关于山匪的情报。
现在这群山匪一共有两个头目。
如果假的“俞文柏”是二当家,那个大当家就是那个五年前山匪头子的儿子。
五年前他老子“劳高”死在了祁硕手里,但是传说中的“少当家”却一直没有下落。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子承父业,卷土重来。
可是关于这位新任大当家的消息十分少,因为他从不出面,杀人越货都是假手他人。
年纪虽轻,但心思很深,能在半年内悄无声息地重建山寨,必定是有不一般的门路。
祁硕还说废了不少功夫才在寨子里安插了眼线。
让他赶紧回村里,找机会先对个暗号什么的。
结果他这么紧赶慢赶,还是出了幺蛾子。
妈蛋祁硕,真他娘的不靠谱!
周向阳心里头骂着祁硕,可是又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快点发现这边的情况。
另外,他顺从地跟这些人走,另一个目的也是他想弄明白村里头的那些男人到底被关在哪里。
如果能找到,说不定还能找机会一起逃出来。
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凭着周向阳对这里的熟悉,他也能大致猜到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走。
走了许久后,他就闻到了小树林独有的松针气味。
居然是这里?
周向阳被推进了密道,洞穴里比外头湿冷不少,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难闻的味道,像是血腥之气中夹杂这排泄物的味道。
走前头的那个小喽喽捂住了鼻子,用手扇了扇。
“妈的,那王大宝是不是又拉了?这都几天了?臭死了,能不能让他滚别的地方去。”
“这哪还有别的地方给他待,寨子里的都说这病传染都不给他进,就这有个村医,能给他看看就不错了……”
后头的人推着周向阳又往里头走。
周向阳低着头,他长得高,额头几次擦过凸出的山石。
直到听到了人声,几人才停了下来。
看守的山匪放下翘着的腿,站起来抱怨。
“怎么又抓了一个?”
“可不是,这个说要吊起来。”
“什么?这能吊起来?”
几人看了眼那并不高的木头桩子,又看了眼周向阳,一时间都沉默了……
最后周向阳双手吊着,身体被绑在了粗木桩上。
送过来的几个人忍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很快就走了。
等了一会儿后,周向阳就听到了一阵鼾声。
他用暗劲儿动了动手腕,感觉问题不大。
他又把脸往胳膊上蹭了蹭,几下后,遮住眼的黑布被他蹭出一条缝,他仰着头观察了一下。
这洞穴里头已经被山匪改成了一个地牢,这里可能是用刑的地方,地上有些血迹。
他记得里头还有一段,其他人极有可能是被关在里头了。
现在他能看见的就两个人,一个坐在斜对面打瞌睡,另一个躺在地上的草席上,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王大宝。
周向阳看了三四眼后才认出,地上这货就是他们刚出村时,那个趾高气扬的“王大爷”。
不过几日,王大宝已经变了模样,那脸又黄又凹,都瘦脱了形。
他裹着一床破棉被,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席上,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周向阳都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周向阳正纳闷,这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时,地上的王大宝忽然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