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荫翳,太阳斜斜在树叶交叠的缝隙中投下一道道如梦似幻的光束,无数尘埃在光束中浮动着,仿若传说中渡劫飞升所要经历的仙界登天梯。
天道收回视线,遥遥地看向那些光束,心情似乎很好,“你们看上去很是紧张,担心我对你们的龙神动手?”
温烨然与温飞翰沉默不语,只恭敬地低垂着头颅,如两尊静默伫立的雕像般站在天道的身后不远处。
天道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相反如果他们回应了,他才会感到惊讶。
“我看到了你们的龙神。”他继续说道:“真可惜,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我或许还能与她交谈几句。”
“唉,真是无趣啊我记得你们在龙神面前,还是很健谈的。”
温飞翰和温烨然仍然沉默,直到许久以后,久到似乎连太阳都倾斜得更加厉害。
温烨然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却发现前方哪还有天道的身影。
“他走了。”温烨然松了口气,“刚才我差点就想说话了。”
“幸亏你忍住了。”温飞翰也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颈,有些不解,“他为何要朝龙神那边看一眼?”
“谁知道呢,大概又在想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吧,反正只要龙神没事就好了。”
“只要龙神没事就好了吗?”
“嗯,你想说什么?”
“如今虽然表面上看,天道与龙神相安无事,但实际上这是建立在力量并不对等的基础上的,天道完全身处暗处,这种监控本身就不是相安无事的信号。”
听着温飞翰的话,温烨然也沉默下来。
他说得很对,相安无事从来都只是表象,天道若是真的想做什么,就不会只在这里默不作声的看着了。
——
等到柳阳夏离开,温灵便将周围封了起来。
在柳芳华沉沉睡去以后,她的身体逐渐显露在空气中,坐在床边,一只手放到了柳芳华的丹田位置。
灵力缓缓进入了后者的身体内,在丹田附近徘徊观察。
“果然,我禁锢起来的毒素又有了活化的现象。”温灵声音凝重,说道:“她之所以如此痛苦,除了想强行回忆被禁锢的记忆,还有就是这毒素的作用。”
路泽站在一旁,眼睛半垂下,注视着床上柳芳华苍白的脸。
他的睫毛在眼睛下打出了些许的黑影,如凝固在心头的阴暗般无法消除。
温灵叹了口气,抬手拉起路泽的手指,安慰道:“你放心,她只是刚好碰到了天道的力量,禁锢并未解除,那毒素也没有再一次扩散开来。”
“嗯,我知道。”路泽回握住温灵,将自己手心中的热量传递过去,“辛苦你了。”
“我可没做什么。”温灵摇摇头,眼中带着些许的思索,“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天道为何会突然看向这里。”
“他上一次的注视是在吴家,我们决定去北元国的时候。”路泽说道。
“没错,上一次我们要去查的事情,说不定还和天道有关,他看一眼我还能理解,但这一次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温灵想把手收回来,然而向后拉扯时,路泽却更为用力地握住了她。
“温灵。”路泽沉声说道。
温灵没由来地紧张起来,腰板挺得笔直,像是任何一个在课堂上被提问的孩子一样紧张,“是!”
“不用这么紧张。”
路泽淡淡笑了起来,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如冰雪消融般温和下来,“你还记得天道投来注视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温灵眨了眨眼,“我们在和柳志文对峙啊,嘶~”
她惊讶得瞪大眼睛,一个猜测在心中升起,“天道、天道不会是在保护你吧?他怕你被柳志文伤到?”
这也太太合理了。
男主是天道亲儿子嘛,无论是以书中主角的身份,还是如今他们所掌握的证据,都能证明这一点。
柳芳华曾经在问灵秘境中有了一段记忆的缺失,而在这段缺失的时间内,她有了身孕,身上还多了一种毒素。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天道还真的可能在保护他儿子?
温灵越想越觉得古怪。
她完全没从天道的行动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父爱,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也许实情更为复杂。
路泽自然也不相信天道会保护他,毕竟一个柳志文而已,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压力,即使不靠着天道那一眼,他也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温灵,我们要尽可能往不好的方向想。”路泽提醒道:“若是就因为这种无端的联想导致我们对天道的警惕心变低,那或许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嗯嗯,我明白。”温灵点头,保证道:“就算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他也只是对你一个人宽容,就连柳阿姨他都没有避开。”
“对天道而言,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又有何重要的呢。”
路泽看向自己的母亲,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走,我们去看看柳家的处理结果。”
“好。”温灵又加了几重禁制,这才和路泽一起朝外走去。
而当他们走后,一道漆黑的雾在床边凝聚成一个人的身影,曲阳伯抱胸站在远离禁制的地方,随口说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床上的人仍然闭着眼睛,如陷入了一个幸福的梦乡,沉沉睡着。
曲阳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拥有身体的感觉很好吧,无需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炼化重塑,从十五年前开始,你就是我们这些人羡慕的对象了。”
这一次,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曲阳伯?”为了不触动禁制,她只是这样躺着,视线看向床架的顶部,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难为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们以前也同甘共苦过很长时间嘛。”柳芳华无奈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是女人呢,母亲这个角色,一直都是最温暖的。”
“你看起来在这里沉迷得太投入了,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吗?”
“他本来就是我的孩子啊,从十月怀胎到如今的十多年岁月,虽然我听从天道的命令,从不出手帮他解决苦难,但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