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听了陆其重的话,微微一愣,面上顿时烧了起来。她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低声说道:“千户大人误会了,方才我只是一时情急”
陆其重却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低声说道:“你们二人之间如何,本也就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不必劳神解释。”
秦媛接下来的话便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更是尴尬了几分。
骆知行自来肆意惯了,倒也没有解释许多,而是上前两步,对陆其重拱了拱手,说道:“还请问陆大人,那个匪贼的探子,可是在陆大人手上?”
陆其重对于骆知行的当下的状态有些奇怪,但是想到骆知行的身份,陆其重便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来此便是因为此事,方才锦衣卫的人来禀说,那探子招了些东西,”他说着,视线转向一旁的秦媛,“你们可想要亲自去问一问?”
秦媛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骆知行倒是先开了口:“自是要问一问的,还要劳烦陆千户带路了。”
陆其重却是没有动,而是径直的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秦媛,语气中带着些询问的意味:“秦百户以为如何?”
秦媛想到方才骆知行那失态的模样,心中暗暗琢磨着,若是骆知行见到那探子,一如方才那般发起疯来,自己这几个人,可有把握拦住他?
骆知行见陆其重不理会自己,脾气再次扬了起来,转身向着秦媛低声喝道:“你还等些什么,当然是要亲自问一问啊!”
秦媛听他这恼火的语气,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定了几分。她抬起头,冷声对着骆知行说道:“骆大哥你便留在此处,我与阿镇过去即可。”
骆知行似是根本就没有想到秦媛会如此说,一双狐眸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居然不让我去?”
“是。”秦媛神色更是平静了几分,“你就留在此处,不得到处走动。”
骆知行听了他这话,正欲发火,却又听秦媛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此乃军令。”
秦媛说罢,便对着陆其重行了一礼,客气的说了句:“千户大人请。”
陆其重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面色漆黑的骆知行,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康镇见秦媛跟着陆其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忙紧追了两步,也走了出去。
三人方出了营帐,便听到帐内一顿叮当乱响,似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一旁守着的兵士似是有些奇怪,正欲抬手掀了帘子去看,却听到已经走远的秦媛冷冷的说道:“不用管他。”
秦媛跟着陆其重一路往大营边缘走,终于在最外延的一座营帐前停了下来。
那营帐外站着三四个锦衣卫,离那营帐尚有十余步远的时候,便有淡淡的血腥气随着风飘了过来。
秦媛微微的皱了皱眉,一旁的陆其重似是发现了她的动作,沉声说道:“锦衣卫的手段,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里面的情形并不太好看,你若是觉得”
“无妨。”秦媛眉头很快松开,转而向陆其重拱了拱手,“多谢大人提醒。”
说罢,她便一撩袍角,俯身进了那营帐。
帐帘一掀开,便有浓厚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秦媛抬袖掩了口鼻,向着室内望去。
虽是对帐内的情形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可是秦媛进来,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只见一个上身光罗的男人双手被吊在帐顶上,脚尖堪堪能够触碰到地面,整个人如同死鱼一般在营帐中央打着转。
他的脚下,血已经浸透了地面,留下一片浓重的黑色印记。
再看这人,更是宛如一个血葫芦一般。
脸颊上似是被动了刀,血糊糊叫人看不清伤口的状况,身上更是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鞭伤,刀伤,烫伤,层层叠叠的覆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秦媛虽是有些吃惊,但是对于这种探子,她也生不出什么同情之心,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倒是随后跟进来的康镇似是受了些惊吓,低低的惊呼一声,小声说道:“锦衣卫果然是手段了得啊。”
那人听到了动静,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皮已经被血糊住,只能微微的睁开一点缝隙。待看清面前的人之后,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哑着声音说道:“我招,我全招,莫要再打了。”
秦媛神色不变,寻了把杌子拎到那人身前,缓缓的坐下,又将身上的衣衫整了整,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既如此,那你便说罢。”她抬起头,凤眸中满是凌厉的寒光,冷冷的刺向男人,“若是说得好,我便许你一个痛快。”
那人闻言,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缓缓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才哑声说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秦媛看着面前这人,冷冷一笑,低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是十分虚弱,垂了头,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小人的确名叫宋六,”他喘了一口气,“是崆峒山万家寨四当家手下的人。”
秦媛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的盯着那男人。
那男人似是知道自己活命无望,长长的喘了口气,又继续说了起来:“崆峒山上的万家寨,有有四个当家的。大当家是是万有成。”
秦媛也不着急,就这么听他缓缓的说着崆峒山上山匪的情况。这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顿,将山中的当家都有哪些,性子如何,有多少兵力,有多少武器,皆是说了个彻底明白。
秦媛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你说的倒是有些用处,不过,这些赣州的官兵都已经知晓了。不若,你说些他们不知晓的罢。”
那人神色一僵,却迟迟没有开口。
秦媛见他如此模样,笑着弹了弹袍角的灰尘,说道:“若不然,我来提醒你一句。”她抬头看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低声说道:“究竟是谁,向你们万家寨传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