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趴在地上,口中道着谢恩,心中却是十分的疑惑:三哥一向与太子交好,今日怎么会转了性子的替他说情?宁王借着起身的动作,略略偏头看了眼已经起身的燕王,却见他嘴角轻扬,似是带着些不屑。还未等他想明白,便见到惠文帝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你且回去吧,好好给朕思过!”
燕王正欲随着宁王一同离开,便听见惠文帝叫他:“怀衍,你先等等,朕有事同你说。”
燕王闻言,道了声是,便又在那圈椅中坐了下来。
惠文帝这才冷冷的转向已经跪了许久的张千,哼道:“你也给朕记得,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张千连忙叩首,口中说道:“属下知罪,多谢皇上赎罪。”
惠文帝对着他冷冷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也退下去,张千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燕王见张千退了出去,便问道:“父皇还有何事要吩咐儿臣?”
惠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温和的笑道:“你明年就满二十了,也该就蕃了。如今你的藩地尚未定下,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说与朕听听,朕赐给你可好?”
燕王却是一愣,很快便笑了起来:“大陈的土地哪里有不好的地方,父皇赐给儿臣哪里,儿臣都觉得欢喜。”
惠文帝便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几个兄弟里,属你会说话。朕本想着,你跟老二关系好,便将那济南府划给你。”
燕王闻言双眼一亮,济南,那可是个富庶的地方,离着京城又近,实在是上佳之选。然而他心中刚升起欢喜,却又听见惠文帝叹道:“如今看来,这京城日后也不会太平,你若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还是像你大哥那样,走得远远的为好。”
皇长子齐王陈怀行,生母身份低微,为人也忠厚老实。他成年后便离京就蕃,藩邸设在了成都府,他也只有每逢年关才能回京,是以,燕王对这个长兄并不十分熟悉。然而,蜀地富庶又远离京城,这也算是惠文帝对齐王的补偿了。
燕王心思一动,笑道:“父皇说的有理,”他略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不如父皇就找个离大皇兄近的地方,我们也好多走动走动。”
最终,惠文帝将燕王的藩地定在了西安府。
燕王缓缓踱出乾清宫,就见一个小内侍在台阶下探头探脑,燕王对着李寿问道:“那是谁,本王怎看得有些眼熟?”
李寿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奴婢看着似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许是有什么事找您?”
果然,那小内侍见了燕王忙跑了过来,对着燕王行了一礼笑道:“殿下安好,娘娘得知今日殿下入宫了,特命小的在这里等您,说是有事请您去永安宫一叙。”
燕王缓缓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小内侍往东侧的永安宫走去。
永安宫位于乾清宫东侧,与皇后居住的景阳宫,舒贵妃居住的承乾宫同属于东六宫。
燕王随着那小内侍进了永安宫大门,永安宫内的宫人见了他立刻上前行礼问安:“见过燕王殿下,娘娘已等候您多时了。”说罢便扬声向殿内禀道:“燕王殿下到了。”
燕王几步走进殿内,便见到林贤妃已经迎了出来,他忙躬身向自己的母亲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林贤妃已有多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忙伸手扶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叹息道:“我儿快快起来。”
母子二人到了次间的榻上坐定,待到婢女上了茶点都退下去之后,林贤妃这才继续说道:“我听宫人说,你今日是因为犯了错才被你父皇招进的宫,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燕王笑着回道:“无甚大碍,不过是一点误会罢了。”说着,他回头略扫了身后的李寿一眼,李寿很知趣的退了出去,并将次间的隔扇关上。
室内仅剩下母子二人,燕王这才低声说道:“不过是昨日太子将那金部的质子丢了,托儿臣出宫寻找,耽误了些时候,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贤妃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舒出一口气,叹道:“都说帝王家无情,每次见到皇后和贵妃二人剑拔弩张的,我这心里就不安宁,怕你也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她倾身上前,略抚了抚儿子额角的发,“娘只盼着你能像你大皇兄那般,远离了这朝堂,一生无虞。”
燕王含笑的望着自己的母亲,轻声回道:“儿子都知道,娘您放心好了,今日父皇已经定了儿臣的封地,就定在了西安府。”他安抚的笑道:“待到儿子就蕃,恐怕就不能常常来探望您了。”
林贤妃听了这话也很是高兴,笑得眉眼弯弯,她本就长相明媚,笑起来更是如同韶华少女一般娇柔。燕王见她兴致如此高昂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等到太子登基,儿臣便向二哥求个恩旨,接了娘亲到我的封地养老,您说这样可好?”
母子二人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话,林贤妃留了吃过午膳,燕王才离了宫。
在回府的马车上,李寿跪坐在马车的一侧,为正在闭目养神的燕王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殿下,国公府传了信来,说是二公子拒绝了您的建议。”
“哼,”燕王仍旧闭着眼,低笑了一声:“本王就说那秦先生不简单,不过是个挂名的妾,竟然还舍不得送来,真当本王会看上她不成。”
“殿下说的是,这秦媛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多少人盼着能入府伺候王爷,她竟然还不愿。”李寿顺着燕王的话谄笑道。
燕王却不接话,略思索了一阵,才继续问道:“本王记得你前几日说,宁王府新进了一个谋士,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李寿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还听说那新进谋士竟是晋王殿下举荐给宁王的。”
“我就说,小五竟然出息了,”燕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不似往日温和,似是含了冰一般,“居然还学会抵死不认了,只怕这些都是那谋士教的罢。”
“奴婢愚钝。”李寿略有些疑惑的低声问道:“陛下明明已经要发落宁王了,为何王爷您反而要为他求情呢?”
燕王听了此话,低低的笑了两声,才说道:“父皇本就没打算真的处罚小五,提起舒贵妃也不过是在提醒本王,本王的母妃亦在后宫之中,若是本王落井下石,那就难保贵妃会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