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必有用,连树叶都没有同样的纹路,更别说人了。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闪光点,有特长,只是因环境原因没发掘出来罢了。
有的人幸运,提前发现了天赋,有的人不幸,泯灭大众之中。
王海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他的不幸,在于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
他的幸运,在于突然想读书,韩佑点头了,仲孙无霜愿意去教王海读书写字。
韩佑望着依旧看着有些憨傻的王海,面色有些古怪:“你早上读书了?”
“跟着少夫人学了一句儿。”王海憨笑道:“少爷您见笑了,小的现在不敢说才高五车吧,至少也是学富八斗。”
韩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
韩府中都是粗人,称呼也乱七八糟的,有的人管仲孙无霜叫少夫人,有的叫仲孙姑娘,有的叫大小姐,还有个傻缺叫仲姑娘。
韩佑好奇的问道:“早上学的哪一句?”
“古之为政,爱人为大。”
王海放下碗筷,正色道:“这话,小的感触很深呐。”
韩佑咧着嘴,实在无法将这句话与王海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孔老二这话指的是政治,君王与官员要仁爱,对百姓仁爱,如果做不到就不能保全自身,不能安定治理国土,不能安享天命,不能成就自身。
这话的意思,韩佑知道。
这话和王海有什么关系,韩佑不知道。
“少爷,小的想和您说个事,您能别生气吗。”
“不能。”
王海想了想:“那您就生吧,小的说了啊。”
“闭嘴,敢说撕烂你的嘴。”
“那您撕完后,小的能说不?”
韩佑深深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力:“说吧。”
“就是吧,小的窃以为…”
韩佑:“好好说话。”
“哦,就是小的寻思着吧,您和马家这仇算是结下了,老爷哪怕是带着大伙离了京去了南地,和马家的仇也不会灰飞烟灭…”
韩佑:“烟消云散。”
“咱们两家的仇怨如今算是生死与共…”
韩佑:“不死不休。”
“如果马家得了势,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咱们的,老爷的脾气您也知道,不会苟活于世…”
韩佑:“苟且偷生!”
“对对,老爷不是偷鸡摸狗的性子,真要是给老爷和您逼的狗急跳墙了,回过头来不还是要和马家杀个同归于尽吗,您说是吧,小的今早也算是博览了一页群书,就觉着这事不能这么办。”
韩佑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去纠正王海了,这知识都学杂了。
不过对于王海勇于思考问题,他倒是觉得挺意外,不由问道:“计将安出?”
“安出谁出?”王海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激将他。”
“我是问你有什么想法没。”
“那小的可要再窃窃了,小的窃以为吧,离京是可离京的,只不过需要解决这事,小的有上、中、下三策,少爷您想听哪个。”
“三策?”韩佑这次是真的惊呆了:“读书这么神奇吗,那你快说说,先说上策。”
“上策小的暂时没想到。”
“我尼玛…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直接说下策吧。”
“下策也没有。”
另一个家丁急眼了:“少爷他耍你啊,少爷。”
王海连忙说道:“有中策,中策少爷您听听。”
“中策是什么?”
王海狰狞一笑:“趁夜离京,走南门,绕城至西郊,算好了时辰,大伙奇袭马家庄子,踏平马家,鸡犬不留,逃之天天!”
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哥你也太狠了吧,还有,那叫逃之夭夭,不叫天天。”
“五毒大丈夫!”
“那叫无毒不丈夫。”
韩佑心累无比:“你没事还是少读点书吧。”
“为何?”
“你看看你,以前说话你直接问为啥,现在都为何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总之小的向您献计了,您可得好好思量思量。”
王海压低了声音:“天子要除马家,宰辅要除马家,咱要是真给马家除了,即便没顺天子和宰辅的意,至少这事是干成了,小的狗胆再窃一窃,觉着就算陛下和宰辅会生气,也不会真的降罪咱们。”
韩佑下意识点了点头,还真别说,王海这波分析比较有道理。
天子和宰辅,要的是马家的命与家业。
现在自己和天子闹掰了,于公于私,临走之前将马家给干掉也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那么天子和宰辅,想来不会为难自己,走都走了,还要人家怎么样嘛。
想到这,韩佑突然觉得可惜,自己怎么就和天子闹掰了呢。
原本天子和宰辅一个明一个暗的支持自己,就如同国安配马宁,能赢阿根廷,这组合就是王炸啊,为什么闹成现在这个模样?
无声的叹了口气,韩佑望向窗外。
雨一直下,气氛不咋融洽,在同个京城下,也不知天子心态是否变化,不可思议吧,梦在瞬间崩塌,为何昨日那么傻,还一心想要怼死他。
…………
太乾殿外,天子也站在房檐下,望着漂泊大雨。
周老板的目光穿透了雨幕,却穿不透宫墙。
“这龙椅…他不懂,不懂啊。”
周老板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是从来没有后路的悬崖,就是到了现在不由朕,为国为民也要放得下…”
站在旁边的文武没吭声。
自从昨日韩佑出宫后,周老板就总是唉声叹气,现在又和魔障似的杵那逼逼叨逼逼叨的,也不知道在念叨啥。
一个人影从雨中跑来,和个落汤只因似的,正是官方唯一指定的唯一仪刀卫精锐陆百川。
天子皱起了眉头:“怎地回来了?”
“韩公子说他不对付马家了,让末将滚回来。”
“什么,让你这仪刀卫从三品武将滚回来,他当他是谁,天子不成,放肆,该死!”
周老板又怒了,怒气勃发,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老太监文武暗暗叹了口气,这韩佑也是,都给你台阶下了,还在那闹脾气,真是不知死活,看来这次是真的碰到天子底线了。
陆百川张了张嘴,刚想为韩佑解释一二,天子指着他破口大骂:“他让你滚回来你就滚回来,你是他儿子不成,这么听话,还是说他是天子,你不滚回来就是抗旨不遵不成,陆百川,你真是个饭桶,你就不会死缠烂打么,就不会恬不知耻么,就不会和朕学学,你太朕失望了,你滚回来了,朕何时才能知道他消了气,气死朕啦!”
文武再次叹了口气。
天子这底线…深不可测啊。
陆百川极度无语:“陛下,韩佑一大早给末将赶走了,末将只能去京兆府,结果又被那韩百韧给赶出来了,还要打末将,末将也是从三品的武将,好歹也得要点脸啊,父子二人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要个屁脸要脸,朕都不要了,你要什么!”
天子气呼呼的,又扭头看向了文武:“昨日那画到底送没送到韩府,韩佑怎地还是气朕?”
“送去了,当夜就送去了。”
文武不太确定的说道:“不会是韩公子未领会陛下您的意思吧?”
“岂会,插翅猛虎,朕是那猛虎,得了韩佑如虎添翼,连傻子看上一眼都知晓是何意。”
说完后,天子看向陆百川:“朕问你,老虎长翅膀是何意?”
陆百川低下头,他真的不想接这话茬,捧一踩一,恶心人。
天子眯起了眼睛:“朕的姿态都低到这种程度,韩佑竟还耍小孩子脾气,他究竟拿朕当什么人了!”
周老板的双眼开始冒出了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文武太了解天子了,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要坏菜。
“既然他不懂这一幅画的含义…”
周老板重重的哼了一声,天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展露无余:“那朕就多画几幅!”
文武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作为大周首席执政官的首席助理,有义务提醒提醒天子干干点正事了。
“陛下,御案还积了不少折子,这雨季将至,怕是又要闹流民,要不,您先批复批复奏折?”
周老板没好气的说道:“闹流民要如何处置。”
文武不太确定的说道:“国库调拨钱粮?”
“你所熟知之人,谁最会赚取钱粮。”
文武下意识说道:“韩佑?!”
“对喽。”周老板哈哈一笑:“朕去画画。”
文武顿时对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是您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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