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酒馆的时候,老板娘笑着说了一句有空常来,沈况没有拒绝,笑着应下。
夜深时刻,凉风忽起。街道旁的灯火依旧亮着,吵闹声渐小,沈况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上,任由清风吹拂他的发丝。
喝完酒,沈况反而觉得很清醒,没有任何睡意。
闲来无事,也不想就此返回客栈,于是便打算随意在城中闲逛,不曾想走着走着竟是走到了一处画舫林立的湖前。
湖边有石碑,上刻忘忧二字。
湖面画舫如织,灯火旖旎,站在岸边的沈况偶尔能看到烛光映衬下的画舫里稀疏人影。
沈况沿着湖边漫步走着,缓缓向前。
一艘靠岸的画舫里,一位衣着随意的中年文士此时正伏在桌案上挥斥笔墨,两个婢女随侍身侧。
中年人似是注意到了路过的沈况,所以在沈况走近后他抬眼朝着湖边看了一眼。
一袭青衫身影入眼,其身后还背着一把麻布包裹着的长剑,恰似山水郎。
见此情景,中年人心中顿时有了念头,提笔挥毫写下了满意的词句。
片刻后他停下手中笔,沈况此时也恰好走过,于是他便笑着望了过来口中喊道:“小兄弟是位剑客?”
沈况闻言停步,转过头看向画舫里颇有些不拘一格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不是朦胧城本地人士吧?”中年人又问道。
沈况缓缓答道:“远来人。”
似是觉得年轻人有趣,所以中年男人就此放下笔,走出桌案,一旁侍女见状立刻收好方才的墨宝。
中年人闲靠在栏杆边,与沈况只隔着一小段距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况后笑着开口道:“小兄弟若是不背剑,我都要以为也是个读书人了,如此风采,当真江湖。”
“前辈过誉了,读书一事,一窍不通。”
中年人闻言大笑道:“昔年我求学时一开始亦是不求上进,直到后来家道中落我也才意识到要努力读书改变家族命运。我与小兄弟不同,于小兄弟而言练好剑便是读好了书。”
“练剑一途亦是马马虎虎,愧不敢当练好了剑。”
中年人闻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还年轻,路还长,可以慢慢来。”
说到这里,中年人似乎有些感慨,他向后伸手,婢女立刻会意将一壶酒放在了他手上。
中年人接过酒壶痛饮了一口。
随后,他看向沈况道:“小兄弟要不要也来一口?酒入愁肠,最是消味。”
沈况闻言拍了拍腰间葫芦道:“我也有酒。”
中年人看了一眼沈况腰间的紫黑葫芦,莫名其妙的觉得葫芦里的会是好酒,所以他换了个法子开口问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小兄弟这葫中酒可有名字?”
沈况回道:“店家说酒味淡,故名多愁。”
中年人闻言微微意外道:“可是城中那间梨花酒馆的酒?”
酒馆的名字沈况还真没怎么注意,所以只是回道:“那间酒馆的名字我也没怎么注意,只记得掌柜的是位老板娘。”
中年人闻言兀自点头道:“是了,是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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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还会有其他的多愁酒。”
见中年人低眉沉思,沈况问道:“前辈与那位老板娘认识?”
中年人闻言回过神来缓缓道:“算是老友,只是分别多年。”
一句说完,沈况只听他又轻轻吟道:“梦醒人散许多愁,梨花深处几人忧。”
算是老友,分别多年,两人同在一座城,却像是终不得见一般。
沈况虽然没有多问,但隐隐能感觉到这位中年人与那位老板娘多有几分渊源,或许也是情之一字。
中年人惆怅了片刻后便恢复寻常,他看向沈况笑道:“就不打搅小兄弟游湖兴致了,且去吧。”
沈况闻言抱了抱拳,与中年人告辞离去。
沈况离开后,画舫也缓缓驶离岸边,浅浅的丝竹声从画舫里传出来,但随之吟唱的不是一旁侍女而是那中年文士本人。
只听唱道:“自从他那一日匆匆别去,到如今秋深后风雨凄凄。欲待要做一领衫儿捎寄。停针心内想,下自捡迟疑。这一向不在我身边也,近来不知你肥瘦不如你。”
中年人唱的大概是本地一小曲儿,意思直白,是妻子思念远方的丈夫。而当下由他唱出,大概是借此思念某位姑娘。
他虽是男子但唱腔软糯,不输女儿。
忘忧湖上,丝竹声不绝,曲调声不断。
沈况走走停停,听的越多便也越发思念远方惦念的姑娘。
多愁酒比之梅章少了些许味道,但当下时候却难得合乎时宜。
沈况握着酒葫,一边走,一边小口饮啜,酒水寡淡而滋味浓厚,饮尽,应景。
沿着忘忧湖走了一大圈,看遍了湖景,夜色也已深,沈况便缓缓朝着客栈的方向走了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一楼大堂里已经没了客人,只余下一小二靠在柜台边上一直打盹。
听见有人进来,小二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瞧了瞧。
对于眼前这位青衫客,小二还真有些印象,知道他已经定了房间所以只是招呼了一声,没有问那些要不要住店的废话。
沈况闻言也回应了一声,之后他回了房间,小二则继续在大堂打盹。
银子花的多,房间内的陈设布置自然也更好,比如床铺上就铺着柔软的被褥,材质不差。
回程一路一个人又喝了不少酒,带着微微酒意,这一夜沈况睡得很踏实。
第二日清晨,沈况睡到了自然醒,但其实也没多晚,只比平时多了一个时辰。
照例洗漱后,沈况来到床边打开窗户。
早间街上就已开始了吵嚷,沿街呼喝叫卖声不绝,来往行人商贾的车马声更是不断。
如此场景却是破天荒的不显得不吵闹,市井味道,沈况似乎尤为喜欢。
今日早饭为了方便沈况也是在客栈里吃的,花了银钱,早饭也比之前更为精致,除了白粥小菜外还有一碟糕点和一小壶酒。
糕点的样式精致,酒水少,但味道极为不俗。
日头高照后,沈况退了房,小二随后也将马儿牵了过来。
赶路依旧不慌不忙,沈况牵着马儿一路走到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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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在途中他还偶遇了已经搭上车的江永,江永跟上了一队上京的车队,节省了不少银钱。
因为两人不同路,所以江永在车上对沈况遥遥抱了抱拳,且笑着说自己将来若是高中,沈况进京时一定要去找他。
这样的善意沈况自是没有拒绝,他与江永也算说得来,不错的朋友。
一路山山水水,除了看看景色外,偶遇三两志同道合的的朋友这一程才走的不单调。
过了朦胧城后,还要再经过更远些的平山城和曲儿城后才能赶至灵山城,往后一路虽然更远,但沈况并不着急,慢慢走就是了,时间还长。
过了朦胧城之后的地带算得上是大魏中原腹地,所以一路上不论是小镇还是乡村都渐渐多了起来,往往随行几十里就能碰见好些个村子。
这日晌午,因为日头太大,沈况停在了一处村子外的大树下乘凉。
恰逢周边山上的一处小门派下山招收弟子,所以即便顶着烈日,村子外的空地上也聚集了一大批的人。有周边村民,也有慕名而来的人。
在世俗人眼里,习武修行之后至少不用再为生计发愁,所以于贫苦人家来说能入门派那便是天大的恩赐。
其实说到底他们其实是不懂到底为何的,只是因为有口饭吃,大抵都是如此。
如今世道好也不好,坏也不坏,越是如此底层民众越是战战兢兢,生怕哪一天连这样的清贫日子也没了,所以既然能为子女寻一份好出路总比苦守一亩三分地的好。
前来招收弟子的门派人数不多,一男一女两个师门长辈带着几个晚辈,一众人修为都不算高,修为最高的也才万象境界大圆满。
沈况还是第一次见到门派招收弟子的情景,那两个长辈中的其中一人似是在摸每一位孩童的根骨,这种方法沈况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不过他不会。
根骨适合的则会交由另一位长辈继续勘验,既是门派,无论大小,都会有几手看家本领,所以至于用的什么方法沈况就不得而知了。
沈况坐在大树下,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兴致颇高。
而同为修行中人,那座小门派中的几人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大树下的一人一马。
其中,一名年轻弟子看着不远处的沈况缓缓道:“师姐,听说最近江湖上这般青衫打扮的人极多,都是学那南柯剑神,一人一剑。”
被唤作师姐的女子闻言道:“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师弟无须在意。”
女子比这年轻弟子入门更早,跟在师父身边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所以对于这些喜欢狐假虎威的江湖人很是不屑。
年轻弟子新入门没几年但资质根骨却是极佳,如今已是万象境前期,假以时日突破至归元境亦无不可能,深得师门长辈喜爱。
年轻弟子虽然天赋高但从不以此倨傲,他甚至对于修行一事没那么上心,更多的只是觉得有趣。
此次随师父下山除了招收弟子外其实还会与其他门派切磋交流,他此来也是为了开开眼界。
年轻弟子对于那个青衫客没其他想法,更多的是好奇,因为他觉得这一身青衫与那人很是想相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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