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沈况言语里的取笑之意,这也令他们颇为惊讶,如此场面这少年人不仅不畏惧,反而还敢化被动为主动,只是不知是他这番举动是少年人心性使然还是果真有些底气。
中年人笑了笑,眼神忽而中浮现几分狠辣,而后一字一句的狞笑道:“今天诸多同道在此,小公子这是要扫所有人的兴吗?”
看戏不嫌事大的那群人快要慢慢忘了他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一样,中年人当下轻轻一点,又将谈话中心拉回到了伏玄剑身上,同时他还在不经意间煽动了其余人的情绪,沈况也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中年人说完,朝着四下看了看,他周围那些人就像是得到了暗示一样,连忙附和。
其实此来这些势力中,也有纯粹只是为了看戏而来的,加之如今又知道了沈况的身份,他们便更加笃定看戏的决定,所以四下里的人也有没应和的,只觉得看清了大皇子一脉的丑恶嘴脸,可以将强词夺理说的如此稀松平常。
沈况看着身前顿时黑压压附和的一片人,再回头看看几位笑着望着自己的伙伴,虽然他手掌已有微微汗渍,但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拦路人不会善罢甘休,沈况清楚,如今这些场面上的交流不过是为了给后续的出手披上华丽的外衣罢了。他们或许不敢动其他人,但动他沈况还是有底气的。
沈况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承认,对方也就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因此这时便又不卑不亢的道:“前辈,非是我想扫大家的兴,而是我真的没有伏玄剑,前辈倒不如用大手段查探一下究竟是被哪一位前辈得了去,如此也不会浪费大家时间。”
沈况说的轻快,对面人听的却是窝火。他们若是真能查探到,也就用在这里费口舌之利了。
沈况说完后,一名体格剽悍的光头汉子提着两板斧,扯着大嗓门朝着他喝道:“晏先生跟这小子废话作甚,等爷爷的板斧劈到他脑袋上他自然会说实话。”
所有人都清楚,这被称作是晏先生的中年人前面的铺垫为的其实就是当下的出手,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一般都喜欢给自己即将要做的龌龊事找个合适的理由,似乎只要有了理由,龌龊事就会变得正义一样。
光头汉子说完,如他一样跃跃欲试的家伙一个接一个涌现,他们看沈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乞丐一样。那其中,元武和莫影首当其冲,看着已成众矢之的的沈况,心情大好。
宋宛站在人群中看着场中局面,已是死局的场面,她不知为何,心中忽而开始期待少年人能否再次刷新她的认知,化腐朽为神奇,转危为安。虽然这种可能渺茫,但她依旧在心中期待。
从沈况站出来一直到现在,身后姜凝所代表的楼外楼以及宇文氏都没有说话。
矛头指向的全都是沈况一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忘了还有个独孤南乔。云梦山与独孤家也没有出面,只因这起初的场面该是由沈况独自来应对的,他该给这些人一个简单的解释,无论是真也好是假也罢,走个过场而已,没有人会去在意解释地真假,为的只是让他们出手的“义正言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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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城头,韩仲景与祝大叔祝潭两人依旧共用一个酒壶交换着喝着酒。
“道理说不通,要动手了这是。”韩仲景笑眯眯的缓缓开口道。
祝潭看着那些人,不屑地吐了口吐沫道:“说他娘地狗屁道理,就那群人还会说道理?他们要是直接动手,我还看得起他们。”
“他们要是直接动手,那臭小子可顶不住。”韩仲景笑着道。
当然,道理祝潭清楚,他只是放个狠话,要是真二话不说直接打,更不好弄。不过事到如今,两方动手那时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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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局势一触即发,不过跃跃欲试的那些人除了一直耀武扬威外,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得举动,像是没有得到授意。
紧张感持续了很久,姜凝不知何时走到了沈况身后,沈况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她一眼,姜凝对他微微一笑,沈况看着她,也同样点头微笑。
站在两人身后的南乔默默看着这一幕,心头忽而有些不是滋味。慈音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猜到南乔会多想,所以她轻轻握住了南乔的手,没有多言。
南乔也很想像姜凝一样站在沈况身边,那些人为何只针对沈况一人,她很清楚。可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她不能那么做。独孤氏比不得宇文氏,更比不上楼外楼,若是今天之后,独孤氏因为沈况而成为大魏其他豪阀大家眼中钉的话,那对独孤家百害而无一利。
沈况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南乔依旧站在原地,而原本前方跃跃欲试的那些人却是从一群人又变成了只有一个人。
中年人制止了将要出手的那些人,他有些自得的笑了笑。
“姜小姐,为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我也并不想与你们起冲突。我们无意为难沈公子,举手之劳而已,姜姑娘不妨开口劝劝。”
这一次,中年人的话说给的是姜凝,他语气温婉,没有怒气也没有轻蔑。
姜凝听他把话说完后,冷哼了一声:“无意为难?他的身份还需要我们再重复一次吗?你在朝廷里的那一套就不要搬到江湖上来了,也不知道元稹是怎么看中你这样的废物的?晏兰舟,我应该没记错你吧。”
见惯了炎凉世态的姜凝一上来就没有与对方多废话的打算,元稹,便是直呼大皇子其名,她也有这个底气。对于一个幕僚,就更不需要有什么无用的寒暄之语了。
姜凝一语中的道破了中年人的伪装,而且语气咄咄,并不好听。
晏兰舟,大魏大皇子元稹身边第一幕僚。也许是上位者的姿态端的太久有些忘乎所以,故而即便知道沈况身后有楼外楼这座大山在,晏兰舟也没有在意。
不显山不漏水的楼外楼在一般江湖人眼中也许神秘异常,但对于在大皇子身边已久的晏兰舟来说,他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事情,楼外楼虽然厉害,但在他看来终究是没有能够与一国抗衡的力量,且如今大皇子蒙天道眷顾,是未来继承大统的第一人选,这也让他更为笃定没有人会在这时候选择与大皇子交恶。
但事实却是恰好背道而驰,姜凝的话仿若一记耳光狠狠拍在了他脸上,清脆而又响亮,让所以人都清楚的听到了。
晏兰舟有些高看了自己,也有些低看了楼外楼。
若是当下站在此处的是元稹本人,姜凝也许还会有所收敛。但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还没有那般资格,而若是元稹在此,也一定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高门大派里的秘密旁人尚且不能全知道,更何况是横跨中原两国的神秘组织楼外楼呢?
晏几道愤怒的紧握住了拳头,指尖关节脆响,但他终究不敢如姜凝一样骂回去,他的身份还不够格,即便他是大皇子身边的幕僚又如何,在大人物面前依旧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来之前他得过元稹授意,不惜一切手段得到伏玄剑,同时也要尽量避免与人交恶。
那时,春风得意,自信满满的晏兰舟不会料到往后会出现一个敢跟大皇子一脉死磕的楼外楼姜氏,而他们为的竟还只是一个仿若赘婿的少年人。晏兰舟愤怒归愤怒,但他很清醒,楼外楼越是这样,便越说明伏玄剑就在沈况身上。
良久,晏兰舟僵硬的脸上挤出了几丝笑意,她看着姜凝缓缓道:“姜小姐记得没错,在下就是晏兰舟。”
“你能代表元稹?”姜凝依旧没有废话,语气咄咄。
“我不过是个幕僚,自然代表不了殿下,但”
没有等晏兰舟说完,姜凝又出言道:“那他元稹敢放任你如此,是打算与我楼外楼不死不休了是吗?”
晏兰舟终归只是一个幕僚,到了如今这局面,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人群中许多人都看出了晏兰舟的窘迫,有讥讽的,也有谩笑的,形形色色,比比皆是。
晏兰舟沉默良久后,终于还是挺起了胸膛,准备回答姜凝的话。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老者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低语道:“你尽力了!”
感受到肩膀上的那阵力道,晏兰舟没有回头,但心头却是如释重负,老者话语就仿佛春雨一般,润物无声。
老者慢步走到晏兰舟身前,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沈况与姜凝。
老者一出场,气场就完全不是晏兰舟可以比拟的,束发须眉的老者一身素朴长衫,两袖清风。一股独属于宗师境强者的气力游走于场间,老者白发无风自动,气定神闲的缓缓道:“小女娃咄咄逼人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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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城头,依旧两人。
“认识?”
韩仲景点头道:“他是彭昱。”
祝潭皱眉想了片刻,而后恍然道:“南弘的那位小剑客?”
韩仲景轻嗯了一声。
“谁给的诨号,小剑客,恁的难听了些。”
韩仲景哈哈一笑:“有那小子师傅,我师兄在,谁还敢称大剑客不成?”
“那倒也是。不过,那家伙的剑呢?”
“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