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乔文瀚,今年27岁,生日2月16日,血型AB,身高187公分,爱好是看书和游泳,请多多指教。”
眼神里偶尔飘出一丝清冷孤傲,姿态还是恭敬儒雅。
乔总在进行自我介绍?
“哼!难怪手机号要逼我选0216结尾,真够自恋的。”安小溪这么想着,冷不丁被人轻轻敲了敲头顶,提醒她注意力集中。
“您好,我叫安小溪,今年22岁,生日是3月14日,血型A,身高……身高160公分(其实是159),爱好是做饭和钱,请多多指教。”
两人互相鞠了一躬,相对而坐。
“您好,我叫乔正邦,今年78岁,生日是11月11日,血型A,身高……缩水了,爱好是下棋和画画,请多多指教。”
三人围成一圈,安小溪,乔文瀚,还有乔老爷子!
峨眉山脚下不起眼的山林,藏着金乔集团董事长的疗养别院。
闲人居是一座中式古典园林院落,有山水,有亭台,有画阁,有曲径通幽的廊道,乔文瀚的外公已经在这儿住了三年。
闲人居,居人闲。
乔老爷子或许真想从商海浮沉中,觅得一处清幽。
这三年每年春节,乔文瀚都会只身前往峨眉山,和外公辞旧迎新。
今年则不一样,乔老爷子点名让“你屋里的女娃娃”一起来。
乔文瀚听到先是一惊,外公怎么就知道自己金屋藏娇?还藏的是这样一个娇?
乔总虽然生性不羁,又性格古怪,但一直以来都十分孝顺。从小父母离异,甚至都没见过亲生父亲,母亲避世隐居在欧洲,和他早已断了联系。
他是外公一手抚养成人,这份爷孙情,非常人能比。
竹林间,温泉水潺潺。
今年的雪量丰盛,皑皑白雪压着挺拔翠竹,淙淙流水冒着热气,仿佛世外桃源。
三个人坐在蒲团,开始玩起游戏来。
“好的,自我介绍结束,下一轮开始。”
安小溪卷起袖子,头发挽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只笔,用来计分。她可是本场游戏的主持人。
来到峨眉山时还忐忑不已,担心乔老爷子误会她是应招女郎,会恶语相向。
没想到,70多岁的老爷子,温厚慈祥,和乔文瀚完全不一样。
“乔总11点,乔董17点,我也是17点,这一轮,输的是乔文瀚……总!”
安小溪玩得不亦乐乎,差点忘了身份,补充的那个“总”,更让乔文瀚来气。终于在21点上压过乔文瀚一头。他平时作恶多,所以运气才这么差。
乔老爷子和安小溪两人击掌庆祝,完全不顾身旁的乔文瀚已经黑脸。
“你这个庄家,是不是耍诈。”
乔文瀚用手一戳,把剩下的纸牌戳散,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对吧乔董。”
看着外公今天兴致高,只好任由安小溪任性,回去看他怎么收拾她。
乔老爷子眼睛笑眯眯,像个小孩似的。
“惩罚惩罚,乔总是君子,不能赖账!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乔文瀚攥紧了拳头,低吼着吐出大冒险三个字。
安小溪当然找到机会就利用,让乔文瀚去厨房,跟工作人员说“对不起,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请原谅我。”
金乔集团几千个人都仰望的乔总,习惯对佣人呼来喝去的乔总,这下迫于安小溪的淫威,不得不跑去厨房和做饭的阿姨大叔致歉。
安小溪扶着乔正邦跟过去,看到不可一世的乔文瀚低三下四,爽翻了。
“对不起……”
乔文瀚一字一句咬牙说着,抬起眸子看安小溪,透着一股寒气。
游戏继续。乔家爷孙来从来没有玩过这游戏。乔文瀚本来不感兴趣,但老爷子兴致高,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可惜乔总聪明一世,却在这小小纸牌游戏载到安小溪手里。真是苍天饶过谁。
乔老爷子身体不好,不一会儿就要回房休息。
“小鬼,你和文瀚一起进来,有话对你们说。”
两人面面相觑,乔老爷子到底想说什么,如此神秘。
来到房间,扶乔老爷子躺下,两人坐定。老爷子招招手,让安小溪和乔文瀚一左一右坐到床边。
“我这个外孙,很任性。辛苦你……”
安小溪赶紧摇头,但又不好说他们是契约情人关系,不能让老爷子想歪。
“小鬼,今后就拜托你了。”
说罢,拉起乔文瀚的手,就往安小溪手上放。还满怀爱意地拍了拍。
乔董,乔爷爷,知道真相的你眼泪肯定会掉下来。
他俩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
“外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文瀚急忙辩解。
“那是什么?”
乔老爷子突然正色,把安小溪吓得一哆嗦。
早前,乔正邦就通过自己的关系把乔文瀚的所作所为查得一清二楚。而安小溪,他也派人打听了个通透。
活到他这个年纪,名利就像烟云。出身世家,周旋于各名门望族的利益纷争,壮大金乔集团的家业。
乔文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有深深的愧疚。因此也对他格外宠溺了些。只要能有人把乔文瀚拉向光明,不让这个男人沉浸在黑暗中度日,就算是他的最后心愿。
况且,一个出身贫寒的善良孙媳,在公关层面,不是坏事。
乔老爷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要以为你找的那些女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姓蔡的那种,门儿都没有!”
说罢,乔老爷子激烈地咳嗽起来,家庭医生忙上前,让乔文瀚和安小溪退出房去。
姓蔡的是谁?怎么一次都没听乔文瀚说起过?难道是乔文瀚的白月光,初恋情人?
满肚子的疑惑,但是不该问的不能问。安小溪也就没说。
……
簌簌地,雪下得越来越大,屋里暖气烧得正旺,暖融融,安小溪喜欢这个地方。
“很多事,外公不明白。”
乔文瀚沏了一壶热茶,给安小溪倒了一杯。
“苏晨风……”
突然提起苏晨风,安小溪诧异。乔文瀚之前说过,不要和苏晨风走得太近,现在却不合时宜地自己提起。
“苏晨风是我表弟,我妈离家之后,我在他家长大。他妈也就是我小姨,是外公领养的。”
情敌,竞争对手,死对头……安小溪想过好多种乔文瀚和苏晨风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后来乔文瀚舅舅病逝,乔家矛盾激化,苏晨风的妈妈深居简出,和乔家关系疏远,外界也猜想不到苏晨风与乔文瀚是表亲。
“姓蔡的,是苏晨风的家庭教师,也是他喜欢的人。”
“也是我爱的人。”
苏晨风用“喜欢”,自己用“爱”,在遣词造句上。乔文瀚认为自己的感情更浓烈。
“所以你们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安小溪轻轻呷了一口茶,太烫。
“没有,我把她让给了苏晨风。”
乔文瀚攥紧了拳头,往事冲击着他的内心。把心爱的人拱手相让,是何等难过。能把心上人都出让,又是多么狠心。
安小溪不解,但乔文瀚肯定有他的苦衷。今天她只要做一个聆听者就可以了。
“其实,她应该更爱苏晨风。我只好放手,去英国读书。生怕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没想到……”
乔文瀚看着窗外的雪,眼神闪动。
“那小子辜负她,最后……她留下遗书自尽了。”
多希望雪下得再大一些,掩盖掉满屋子的悲伤。安小溪丢过来一块毯子,罩在乔文瀚头上。
那双剑眉,那双眼,那种神情,那份悲,安小溪很怕看到。
“我去看看厨房。”
站起身来要走,乔文瀚猛地站起,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不要离开我。”
安小溪想到孩童时期,她从路边捡来的一个白色毛绒兔,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但她却当成至宝。每天都要抱着那个兔子入睡。
成年人能熟练地应对尔虞我诈,却逃不过心魔的困扰。
而她,就是乔文瀚的安抚玩偶。
“嗯。”
安小溪轻声答应,乔文瀚抱得更紧。
仿佛要把安小溪的骨头揽入自己的身体里。
……
晚饭时分,雪已经停了。
一左一右搀扶着乔老爷子,安小溪和乔文瀚小心谨慎。
踏雪赏月。雪后的晴朗夜空,月亮只剩下一小块。
“小鬼,记得你喜欢烧菜,此时此景,你想到什么菜式?”
这一个月来,天天看书恶补,还算是小有所成。乔老爷子可是资深老饕,在他面前不敢造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反而更加率直。
“想到南堂川菜,开水白菜。”
“哦?怎么讲。”
“开水白菜,取最质朴的白菜,用鸡高汤为底,里脊肉、牛肉肉糜反复扫汤。入汤的汤料反倒比白菜昂贵许多。汤清如茶,白菜的朴素口感融入其中,有种大道至简,返朴归真的感觉,是很有禅意的一道菜。”
乔老爷子点点头。“小鬼,书没白念。”
“月亮,雪,翠竹,青石板,比起人来,哪样不是明艳美好。再朴素的人,深入这样的景色中,也得到了升华。”
“浓墨重彩不是本真,清汤淡雅倒是精华。你们以后慢慢悟。”
乔老爷子一席话,安小溪听得似懂非懂。夜已深,返回别院去。
抖落斗篷上的落雪,乔文瀚一个手掌就盖住安小溪的头顶。
安小溪动弹不得,打又打不到,无奈又搞笑。
乔文瀚摊开另一只手。
是一片腊梅。
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他的披风上,仔细一闻,似乎还留有余香。
送给我的?”
“嗯。”
“不会扣我工资吧。”
“看心情,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