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都是无言。

过了许久，他挪动脚步，没走一步，她的面容就看的清晰一分，越是清晰，越是能看出她的虚弱和苍白。

才多久没见，她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温凝勉强扯出一抹笑，即便脸上已经没有曾经的红润，尽是干枯，死气沉沉，唯独那双眸子，还有光。

已经清澈。

只是多了几分凄凉。

此时此刻墨君骁没有一丝一毫的帝王威仪，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卑微的蹲在床边，抓住她的手。

“——你说没说谎。”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我们相爱过，是我——忘记了，负了你。”

温凝奄奄地眨了眨眼睛，“我不怪你。”

或许这是她的命，她不想怪任何人。

她闭上眼睛，好疲惫。

连睁眼都很累。

“……凝儿……”墨君骁低头，吻住她的手。

这是从前他对自己的称呼，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蓦然听见他这么唤自己，心里竟然那么算酸楚，那么痛。

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越过鼻梁落到另一只眼睛，湿了弯弯的睫毛，上面像是挂了水珠子，晶莹剔透的。

“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听到你这么唤我……”她的声音很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可是墨君骁都听见了。

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轻声说，“你不会死。”

温凝知道自己的情况，扯动唇角笑笑，“你知道吗？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有你陪我的那三年。”

她是金凤楼里唯一一个妓女生下的孩子，她那么的孤单，连个朋友都没有，唯一的母亲也没时间陪伴她。

她那么渴望有一个人可以陪着自己。

终于，那边遇见了他。

她的生命，迎来了第一抹光。

“即便你……忘记了我，我也不后悔和你相识……”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不曾开心，活的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她心痛过，挣扎过，纠结过，可是也开心过。

这一辈子她并不白活，体验过爱人的滋味，也体验过被爱人伤害的撕心裂肺。

人生不就是段甜苦辣咸吗？

没有什么好怨的。

一切都是劫数。

或许，他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劫。

可，何尝不是幸呢？

“我好累，好累，好想睡一觉。”她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墨君骁喊她，“凝儿……”

可都没有人回应。

他立刻命人去找神医过来。

没过多久神医就过来，号脉的时候脸色变了有变，最后跪在皇上脚下，“皇上，娘娘有喜了。”

墨君骁满是阴霾的脸，有了一丝光亮，“真的？”

“是。”神医肯定的回答，依他的医术，绝对不会出错，只是……

恕草民斗胆，龙嗣怕是不能降世，娘娘……气数已尽，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这一喜一悲来的太快，墨君骁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被这惊天霹雳的消息，给镇住。

回过神来，他一字一句，“我命令你，把人救活！”他眸色赤红，嗓音低沉的像是，闷雷一般，“救不活，你也别想活！”

神医不得不解释，“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她已经油尽灯枯。”

不得不说这个神医还是很厉害的，这么一把脉，温凝的一切身体状况，他都了解了。

“流产是最伤身的，寒气入髓，这些早已经伤了根本，这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失血过多，没了精气。”

之前墨君骁听见太后和温凝说立碑的事情，他当时不解，温凝为什么要立这个碑。

原来她……

可那是什么时候？

他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叫来小青，询问。

小青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哭，“皇后娘娘带着人来，说是皇上您允许的，硬是给小主灌了堕胎药……”

“皇后娘娘说，小主出身卑贱，不配怀有龙嗣，让人押着小主……”说着小青已经泣不成声。

“你怎么不去找我?”墨君骁攥紧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着白，咯咯作响。

“奴才也挨了板子……”她自己都晕过去了，又怎么能救温凝。

墨君骁似乎都明白。

那段时间沈将军一直去找他，各种繁琐的国事，他被缠住，就是让他没时间发现？

他们兄妹玩的漂亮！

第二天皇后宫里的人又过来，被墨君骁一脚踹出去，太监连爬带滚的跪到墨君骁脚下，瑟瑟发抖，额头直出冷汗，“皇……皇上！”

“来人，拉出去斩了！”墨君骁压抑的怒气正没出发，皇后的人还来，这是撞枪口上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是皇后娘娘让奴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