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一过，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东野司把没吃完的年节菜拿出来，又做了杂煮，与东野千早粗略吃了饭，接着又看了一会儿一个在外采访的节目。

这个节目主要是采访那些今天不待在家里过年，而赶去寺院、神社去初诣的群众。

所谓的初诣，其实就是新年第一次参拜神社或者寺院的意思。

为了这个传统，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这天，日本电车都是彻夜运转的，而且现场还有组织纪律的警察，这些都是为了方便这些去寺院或者神社初诣的人们的。

可饶是这样，每年其实也有不少人在参拜的时候被扒手把钱包偷走，或者走丢孩子。

电视节目中的神社彻夜亮着光，人山人海的，看上去壮观非凡。

人们给了钱，上去直接拉起木桩撞钟，随后又摇金铃祈福，最后又买了一些神社特产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神社卖的东西有很多，比方说破魔箭、风车这些玩意儿，意为赶走晦气，带来福气。

这种游客聚集的壮观景象在全日本都是如此，而且还要持续好几天，等到一月三日后才会逐渐减退。

到这个时候，东野司才觉得日本神社是真的赚钱。

就这过一个年不知道能收多少香油钱。

这电视节目还要一段时间才会结束，而东野千早已经有些犯困，先上床睡觉了。

而东野司则是抽了个空，走到房间外，看着一成不变的雪景，伸了个懒腰。

这大半年的时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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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司是个忆苦思甜的人，他不会忘记今年大半年东野千早跟着自己吃了很久便利店便当的事情。

嗯，还是要加把劲，争取再多搞一些成就出来。

日本漫画寒冬期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的，东野司依旧有机会能拿到很多第一次。

他这边还在给自己加把劲，另一头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这让东野司多少有些奇怪。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喂？那位？”

“阿司，今、今年辛苦你了！”

这声音东野司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不就是自家便宜女朋友吗？

东野司想着便笑了一声：“是挺辛苦的啊，我女朋友都不陪我一起过年的，都已经过了十二点才给我打电话。”

“没有的...我...我刚才还在初诣...耽误了一些时间。”

那边的近卫凉花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地叫了一声：“对了，阿司，你往楼下看！”

嗯？

东野司听着她的声音，向楼下看去。

他在路灯底下看见了近卫凉花的身影，她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正拎着什么东西，脑袋半抬似乎在找东野司。

她裹得还算厚实，不像高桥由美那样。

只不过近卫凉花左顾右盼了好半天，根本就看不见东野司的影子。

这也是当然的，她站在路灯底下还算是一个显眼目标，东野司这安静地站在走廊边，人影就这么小小的一块，近卫凉花当然看不见。

近卫凉花四处看了好几眼，没找到东野司，这才禁不住摁住手机：“阿司，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

电话那边的东野司应了一声。

“那太好了...我、我这就上来。”

近卫凉花脚都被冻得有些发麻了，面色也冻得红红的。

真的好冷啊...

近卫凉花缩了缩脖子，准备动脚。

她本来在九、十点的时候就由自家保镖送到东京附近了，后面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初诣。

只不过由于人太多了，所以回到这边的时候已经十二多点钟了。

她想着，便抬起手掌，往里面小心翼翼地哈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

近卫凉花看着皱着眉毛东野司从公寓楼里走出来，张了张嘴：“我...”

东野司看着她一副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压低声音责备了一句：“凉花，你身体本来就弱吧？”

就这种身体还去什么初诣？

这不就是瞎胡闹吗？

都说日本人百分之八十都信神信佛，东野司一开始还不信，但看着近卫凉花宁愿挨冻也要去参拜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摇摇头，骂了一句：“身体都是这个样子了，还去什么新年参拜？你就不冷吗？憨憨。”

原本看见东野司有些激动的近卫凉花被东野司这么一骂就缩了脑袋，不敢再说话，表情很委屈、很伤心地低下头：“嗯。”

见她这一脸受气包的表情，东野司也忍不住摇头：“...走吧，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要去牵近卫凉花的手掌，但还没摸到，就禁不住挑了挑眉毛，有些困惑：“凉花，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看看这憨憨...手都被冻红了。

注意到近卫凉花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但只藏到一半，就听见东野司一句‘不准藏’。

她就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把手伸出来，回答：“是神社祈福的一些东西...”

啊？祈福东西？

东野司看了一眼近卫凉花，又把她手里的纸袋。

里面满满当当地塞了一纸袋，各种东西都有，就连注连绳都买了一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阴阳师要来他家里做法事。

东野司无语了：“你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干嘛？而且还弄得自己挨冷受冻，值得吗？”

就只是图个彩头，随便买一两种这些小玩意儿就可以了，哪用得着买这么多？

“值、值得的！”近卫凉花低着头，用冻得发红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东野司的手掌，小声地说着：“这些都是我给阿司求的...都很灵验的！”

“给我求的？”东野司看着这满满当当一纸口袋的祈福道具，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近卫凉花。

近卫凉花此时正对着他，咧嘴，很安静地看着他，抿着嘴微笑着。

只不过这笑也就只笑到一半，她咳嗽了好几声，冷得又缩了缩肩。

看得东野司都是一阵心疼。

这个憨憨...

今天去神社以及寺庙的人本来就多，她个子本来就矮，想必在人群中很难行动吧。

而且本来这个日子，这些小玩意儿就是大卖的，估计不少人会排队。

也难怪近卫凉花搞到现在才回来。

挨了那么久的冻，就买了这些东西...

确实是个憨憨啊。

就不能学聪明一点吗？

但偏偏也就是这种憨憨表现...让东野司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骂她的话。

他只能牵住近卫凉花的手掌往他的口袋里放，问了一句：“暖和点了吗？”

“嗯。”

近卫凉花贴近了东野司，半抬起头：“阿司好暖和。”

然后她脸又一红，很笨拙地说了一句：“那个...月、月色真美。”

她这句话让东野司干咳了好几声。

东野司明白对方这是想说我很喜欢你，但今天压根就没月亮，一直在下雪。

这种情况，你还来一句月色真美...我真是没想到的。

东野司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她肩边薄薄的雪花拍掉，带着她径直上楼了。

总不能让她一直吹冷风感冒吧？

回到家里。

东野司先是把剩下的杂煮端出来让她吃了点暖身子。

接着又打开热水进浴缸，准备让她泡个澡。

随后又跑到近卫凉花家里，把她要换洗的衣服取过来。

等到近卫凉花进去泡澡的时候，他又把热水袋弄暖，丢进了近卫凉花的被褥里，提前把她带着冷意的被褥烘暖。

近卫凉花出来后，东野司又取了点感冒药，让她吃下去，稍微预防一下。

东野司并不喜欢娇惯女朋友，但他也没看着女朋友感冒的兴趣。

至于那袋神社买过来的祈福特产...？

东野司并不是特别在意。

做完这一切后，近卫凉花重新回到家里睡觉，东野千早则因为外面的动静醒了过来，穿着睡衣准备喝口水继续睡。

“阿司？你在干什么？”

看着东野司从纸袋里取出祈福物品的动作，东野千早疑惑了。

他的动作郑重其事的，而且表情也很认真的...

“没干什么。”东野司笑着转过头：“千早姐，你先睡吧，我马上也睡觉了。”

“...噢，好，我知道了。”东野千早奇怪地看了一眼东野司，点点头。

自家阿司什么时候也相信神佛这些东西了？以前还小的时候不是都不信吗？

奇怪...

......

翌日，也就是一月一日。(上一章昏了头，写错了，有位书友指出来了，已经改了。)

东野司大清早起来先是看了一眼近卫凉花的状态，发现对方神色并没有萎靡，体温也正常时，他这才出门往邮局那边赶。

昨天他收到了不少礼物，今天回礼的同时顺带把年贺状寄出去。

二三十号人，回礼和写年贺状都是一门大学问。

东野司统统都是以公式化回信，除了个别关系极其亲密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祝福——类似于天朝的‘财源滚滚、恭喜发财’这一类官话。

忙活了一两个小时，把礼物这一块处理好，东野司回到家中便被人拜访了。

第一批来的人是黑宫明纱，她对于前几天喝醉了还要东野司打电话叫名川千美过来接自己的行为表示歉意，同时又表示新的一年，自己将继续作为一名认真的学徒，在东野司手下学习画画。

她这一板一眼的模样让东野司看了就有些不放心...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是知道这货其实在某些地方是极其脱线的，堪比高桥由美。

名川千美紧跟其后，不过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一脸担心东野司把她家的黑宫明纱拐走的表情。

将她们俩送走，又来了个人。

这个人就是细川小春了。

她上门就给东野司又带了一些名古屋特产，然后表示今年也要和东野司一起加油，勇拿《恶寒》一番。

东野司与她的对话只到一半，本桥导弘、户田志光也顺势来了。

他们与东野司毕竟目前是创作铁三角组合，缺一不可，这个时候自然要笼络感情。

而男人谈的话题，除了事业无非就是一些花话了。

什么邀请东野司去银座那边俱乐部按摩一下啊，什么时候又去吃点东西啊...基本上都是这些玩意儿。

老实讲...东野司一开始见他们俩连过年的时候都黏黏答答的在一起...其实心里面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但听到后面，发现他们那方面取向好像是正常的，于是又笑着点头，表示下次有机会再说。

细川小春在旁边听得连连侧目，完全没有想到业内名监督，有名的黄金搭档居然也这么会说荤话。

不过细想也是当然的，本桥导弘他们也是男人，能在业界混得这么开，大都是老油子级别了。

就这样谈论了半个小时，两个人也是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还有别人要拜访，不像细川小春这个手底下只有东野司一个漫画作者拿得出手的漫画编辑。

又过了一个小时，细川小春起身告辞，恰巧又碰上了长谷川莉子与水口香子上门拜访。

这一下东野司也是有些无语了。

你们这些人是组着团过来的？专门挑别人走的时候轮着来？

而且水口香子怎么和长谷川莉子混到一起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水口香子一见到东野司就夸奖他慧眼识珠，能识人辨物，发掘了长谷川莉子的长处。

这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让东野司有些狐疑，于是就试探性地问了几句。

对方看上去是真服气了...好像是水口香子听了长谷川莉子以前练习用的录音带，于是从一开始的不高兴，变成了后面的服气。

她说的话东野司不会全信，但目前来看，她与长谷川莉子的关系确实不错。

东野司决定看看她的后续表现。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就这样陆陆续续忙到下午两点多钟，接待了长谷川莉子、水口香子又接待了藤原葵、高桥由美，一直睡着的东野千早终于醒过来了。

昨天还是她们俩第一次熬夜那么晚，当然得赖床。

刚好这个时候近卫凉花也调整好了状态，于是东野司这个家中主厨就开始做饭了。

等到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全部都解决好之后，东野司给自己泡了杯茶，刚准备缩进暖炉里面坐一会儿的时候——

手机响了。

嗯？

东野司有些困惑。

该祝贺的他都祝贺了，该处理的他也都处理了...

怎么还有别人？

东野司接通电话，随后就听见对方开口第一句话——

“东野老师！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