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程拱寿与徐用章的关系,凉州城很快便得知了甘州城的陷落,而眼下坐在叶安对面不是旁人,而是他的老熟人罗珊娜。
这个西域的公主哭的是梨花带雨,一个劲的想要攀扯在叶安的胳膊上,但都被叶安小心的躲过,别人不了解她自己可是知晓的,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使者内里刚强,看似可怜但心中一定在琢磨着该如何利用凉州府给甘州回鹘扳回一城。
见叶安没有一丝怜悯,原本还哭的稀里哗啦的罗珊娜猛然收声,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水道:“叶侯还真是愈发的铁石心肠了哦!”
“对于你这般的女子再怎么防范都是没错的,我以收到消息,甘州城彻底被党项人所攻陷,可汗夜落纥连夜逃走,整个甘州现在以成为人间地狱,再无救援的价值!”
杯盏颤抖,罗珊娜一遍遍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话,但身体却出卖了她,她刚刚从秦凤路而来,在路上才收到了党项人可能进攻甘州回鹘的消息,但现在叶安却告诉他甘州已被党项人攻破,就算党项人攻城速度也不会如此之快!
但看着叶安正襟危坐的模样,罗珊娜知道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自己,只能接受党项人以占据甘州这个事实。
“党项人屠城了吗?”
叶安惊诧的看向对面的女子,此时的罗珊娜身上全无那种魅惑的娇媚模样,满是沉痛之色,叶安抿了抿嘴,缓缓道:“党项人屠城三日,回鹘人,吐蕃人……宋人皆是灭顶之灾!”
罗珊娜久久不语,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滴落,但却没有声响从她的口中发出,不知为何,叶安居然觉得这一次她的哭泣是真诚的。
“甘州回鹘虽与你西州回鹘同源,但也不必如此悲伤吧?”
罗珊娜猛然抬头看向叶安:“你不明白!对啊!你怎会明白!屠城之事在你看来乃是我回鹘人咎由自取,可你知晓我回鹘人经历了多少这般的屠城?!党项人挑动西羌人为祸环州,你宋人便气急败坏,出兵镇压攻伐,挫败李德明之计!而我西州回鹘便应该遭此劫难?!凭什么?!”
叶安愣了愣,没想到她的这句凭什么居然让自己感同身受,之前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凭什么?!”
叶安微微苦笑:“这句话本身就是个问题,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凭什么?只是自己无能为力而已,若是足够强大,也问不出这句话来,不是吗?”
“但你现在就能出兵攻伐党项人!此时党项人尚未在甘州稳固,若是此时发兵,还可得我甘州回鹘助战,说不得便能击溃党项人!”
叶安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女人,直到她起身冲向自己才缓缓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甘州被你回鹘人占据的那一天起,国朝对回鹘人便彻底失望,我大宋又凭什么出兵?此时党项人兵锋正盛,很有可能挥兵南下直取凉州府,能守得住凉州已经不错了,还想着让本侯出兵甘州,不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罗珊娜惊讶的看向叶安,缓缓道:“你怎知晓党项人会攻伐凉州府?!”
叶安没有说话而是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甘州的方向:“因为李德明不是个傻子,这时候是一鼓而下的最佳时机,错过眼下等凉州府彻底成为西北不可或缺的所在,他便更无法用兵了。”
说完叶安便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劝你赶紧离开凉州府,否则恐怕便走不掉了,到时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谷肙</span>罗珊娜突然笑了起来,一把伸出玉臂跨上了叶安的胳膊道:“哦?这么说叶侯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皱眉扒开罗珊娜的胳膊,叶安不耐烦道:“你这招对我没用,本侯不吃你这一套,只是同你客套一下罢了,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老婆?”
秦慕慕不满的看向叶安推搡着罗珊娜胸口的浑圆,挺了挺胸口到:“刚到,听闻西域公主来了,自然要见一见不是?”
叶安尴尬的笑了笑,瞪了一眼不远处吹着口哨的王帮和铁牛无奈道:“我可是无辜的,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党项人要来了。”
在罗珊娜惊讶的眼神中秦慕慕恢复了正色,微微皱眉道:“你觉得李德明会挥兵南下?陈大官却说党项人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叶安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呜咽的号角声在城中响起,接着便是位于府衙的号角也被吹响。微微苦笑指了指府衙的塔楼道:“你看,该来的总归要来,咱们要准备了。”
这是预警号角,意味着距离甘州最近的烽火哨卡发现了党项人的踪迹并点燃了烽火,夜晚烽火传递,白日狼烟为讯这是最快的消息传递方式。
只需要短短两刻钟,凉州府边境的警讯便能传递到凉州城,在城墙处观察到烽火后,城墙上的预警号角便会吹响,接着办事凉州府府衙的号角相继吹响。
这一切都在叶安的计划之内,城墙几乎已经建设完毕,只是圆柱状的箭塔并未建设好而已,其他的城防设施以基本完备,唯一缺少的便是战火的洗礼。
而眼下洗礼很快便到了,甚至超出了叶安的预期,府衙边上的西烈军与怀远军驻地中早已是战鼓阵阵。
军中自有军法,警戒号响起无论何事全军都需立刻备战,在半刻钟的时间里整装待发,叶安抵达的时候,全军上下近万人已全部在校场集结,就等着他下令了。
如此快的速度,热血饱满的状态,连陈琳这个监军看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句:“果是我朝精锐!”
关万山一身山文甲,双手抱拳道:“戎装在身标下施礼不得,还请钤辖下令!”完全不理会边上有些不满的陈琳,之前陈琳已经几次命令关万山率军前往城墙了,但大军巍然不动。
叶安点了点头大声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你们保卫的不光是凉州城,更是城中的百姓父老,守着的不是城墙,而是我大宋的颜面!经此一役,若胜则扬名天下!之前训练之苦为的是什么?训练时流血流汗又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天下人知晓咱们西北之军乃是大宋的强军,兵锋所指,所向无敌!”
“兵锋所指,所向无敌!万胜!万胜!”
陈琳呆滞的看向这群斗志昂扬,甚至嗷嗷叫的士兵,大宋的禁军他不是没见过,但从未见过如此渴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军旅。
不知为何,连他都有了底气,下意识的相信这些军汉能够轻松守住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