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幕降临之后，高高的戏台就在府院前搭建起来了，吊高的几盏灯光照着戏台，也照着台下看热闹的孩子们。大帅府每年都要请几次戏班子来唱戏的，每一次戏台都搭建在外面的空地上面，附近百姓都随便过来看的。

听说这一次，是为了帅府的二公子过生日，要唱三天的戏。

来看热闹的人很多，请来的北城名角小姚红一上台，下面多少人都拍手叫着好，徐妧没有到前面去。就站在大门口的石头上，远远看着高台上。

她晚上才洗完澡，戏台就搭好了，顾不上吹干头发就跑出来看戏了，晚风徐徐，徐妧穿着一条长长的碎花长裙，怕感冒还戴上了个帽子。

大大的帽檐，把她的脸显得很小，才站了几分钟，顾云栖也站了她的身边。

戏台上，小姚红已经开嗓了。

顾云栖好笑地看着徐妧：“老太太没叫你过去？”

徐妧不明所以：“叫我过去干什么？”

在今天，大帅府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老太太都亲自来接的，被顾云栖戏称是老太太的心尖尖。

据顾云栖说，这姑娘是北城老户。

她爹谢云飞，原来是顾修远的部下，因为曾舍命相救，一直很受他重用，俩家早有往来，后来谢云飞夫妻南下，一双儿女就托付给了顾家，等谢家稳了两年才把孩子们接走，这次谢家重返北城，就赶紧先来拜会顾家了。

谢家一儿一女，长女谢郡，今年十九岁，才考上了北城的军校，次子谢允十六岁，从小是个病秧子，很少出现在世人的视线当中。

徐妧回想原文剧情，发现原来的徐妧因为徐柔再婚，正是叛逆期，结实了萧雅之后，二人亲得像是亲姐妹一样，结伴在外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现在剧情有所不同，所以之前错过的支线就在她面前出现了。

谢郡养在大帅府里的时候，老太太就特别喜欢谢郡，今天听说她来了，亲自给人接了进去，其实谢家人是一起来的，只不过当时徐妧的注意力都在这个身穿军校军装的姑娘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别人。

之后，顾修远兄弟相见，特意叫人摆了接风宴。

徐柔陪伴在旁，孩子们谁都没有过去，徐妧早早出来看热闹了，听着顾云栖问她，没有被叫过去，顿时看向他了。

“怎么？老太太让人去叫你了？”

“当然没有，”顾云栖一身锦衣，就站在她的身边，“我随便问的。”

其实徐妧注意到了，老太太对三个孙子是有区别对待的。

很显然，她不喜欢老大和老三，比较喜欢顾良辰，但是三个姨娘的话，从脸上神色当中，又能看出来，老太太最看不上顾良辰他妈赵姨娘。

戏台上面，唱的是《将相令》，徐妧听得津津有味的，尽兴时候，还跟着哼上两句。顾云栖回眸看着她，对她举双手拇指夸赞：“不错呀，你很爱听戏吗？”

徐妧的确是喜欢，直点着头：“现在小姚红唱的是将相令，讲的是古代一个落魄的老皇帝在避难时期，走到一个镇上，借屋檐避雨，他拿着君王令想讨一碗粥喝，可惜当地百姓无人识得。后来还是一个少年把他带家去了，一饭之恩，之后老皇帝重返京中，少年深受恩惠做了大官……”

顾云栖抚额：“这个故事，我妈给我讲过，却不知道是少年得的恩惠更多，还是老皇帝得到的更多呢？你怎么想？”

徐妧认真想了下：“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说明少年本就很有才华，机缘巧合的事，是双方得利。”

顾云栖笑笑，就那么看着她。

晚风拂面，徐妧正看着戏台，一道人影到了面前，她只觉眼前一暗，下意识回头，少年一抬手，帽檐已经被他按了下去，把她整个脸都盖住了。

徐妧两手抓紧帽檐，连忙将帽子抬起了些。

视线当中，顾良辰就站在面前。

他低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府上来了客人，奶奶叫你过去说话，吴妈到处找你都找不到，知道吗？”

徐妧当然不知道了：“什么时候？”

顾良辰侧目，她身边的顾云栖连忙举起了双手来：“别冤枉我啊，我也不知道老太太叫人到处找她。”

徐妧出来的时候没擦头发，为了方便戴帽子，一边绾了个髻，发型像个哪吒，她一手扶着帽子，低头看了眼裙子，衣着还算得体。

“那我现在就过去？”

顾良辰嗯了声，一下摘了她帽子:“……”

少女回眸，帽子下面的容颜此时暴露在吊灯下面，眉清目秀，虽然是粉黛未施，但是肌肤简直是吹弹可破，明明是那样明媚娇美的脸，梳着两个发包，可爱至极。

徐妧从他手中拿了帽子去：“哦对，帽子还是不戴了……诶，云栖哥呢，没叫他吗？”

顾良辰手中一空，低下了眼帘：“没有叫他，一会儿你和我进去。”

徐妧回头，顾云栖还站在石头上面，此时背对着她们，全副注意力都在戏台上面，似乎对顾良辰的到来浑不在意的。

明明是家宴，徐妧以为不会叫她，可老太太偏偏让人出来找她了。

而本应该叫的顾云栖，却没有他的位置，这个大帅府，还是有很多微妙的地方，她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了，顾云栖黑化的原因，他不是顾家人，另有身世。

也难怪老太太对他不亲，徐妧跟在顾良辰身后，走进了帅府的南门，她想到老太太说马上就是顾良辰的生日了，加快了脚步。

“呃……我听说，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啊，礼物后补。”

急急上前，不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住。

徐妧一头撞了他的后背上面，呜的一声，一把捂住了鼻尖。

顾良辰回头看着她还捂着鼻子，蓦地失笑：“叨叨咕咕在后面说什么？”

徐妧揉了揉鼻尖，正经地对他抱拳：“我说，祝你生日快乐，等回头我给你准备礼物。”

晚风很轻，园中很静，他看着路灯下的小姑娘，转身。

“算你有心了。”

这一次，他走得不快，徐妧先还落后两步，很轻易地就追上了他，与他并肩而行。

一进前院，吴妈就跑过来了，说是老太太早就让人找徐妧过去说话了，现在家宴结束，谢家的客人都在后院的楼里。

徐妧答应了声，说和二哥一起过去就好。

他们一直走了北门的楼里，进了待客厅，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笑声不断了。

一楼的厅堂当中，是转角沙发，顾修远和徐柔坐在当中，老太太拉着谢郡的手一旁说着话，另外一侧坐着一家三口。

两个丫头站在边上，顾则正单独坐了另拿的椅子上面，在老太太跟前。

顾良辰带着徐妧走过来，老太太抬眼看见，连忙招手：“快来快来，给郡丫头看看我孙女，如今我也是有孙女的人了！”

徐妧站了一站，犹豫了下要站在哪里才好。

顾良辰从她身边走过，有意无意地推了她一下：“没事，去吧。”

他声音很轻，径自走了沙发边上，挨着顾修远坐下了。

徐妧上前，到了老太太跟前，被她拉着坐了右手边：“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长得好看，是不是和郡丫头还有点像？”

徐柔在那边笑：“像什么呀，谢小姐身形高挑，英姿飒爽的，妧妧可比不了。”

可能这是所有家长都会做的事情，那就是比较孩子。

徐妧隔着老太太，打量着她左手边的谢郡。

此时在柔和的灯光下面看她，她剑眉英目更是十分英美，就连她一个姑娘家都觉得帅气得很，当然多看了两眼。

谢郡的目光却在一边的顾则正身上，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两年不见，祖奶奶竟取笑我……”

老太太拍了她手臂，回头又执起了徐妧的手来，朝向对面的谢家人：“介绍一下，这位是你谢叔叔，从前跟着修远走南闯北的，都是一家人。那是你婶子，呃……那是谢允，你瞧瞧……”

话未说完，自己已是乐不可支。

她在笑什么？

徐妧看向对面，点头打了招呼：“叔叔好，婶子好。”

谢云飞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军装，他爱人则圆润了一些，也是身形高挑，旁边坐着的，应该就是老太太口中的谢允，顾云栖曾说过，他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大好似的，此时目光所及，却不想是个极其漂亮的少年。

初见顾云栖的时候，就觉得他面向偏中性，有些男生女相。

但是现在见了谢允，才知道漂亮这个字眼也能用在男人身上，而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不同于顾良辰的冷艳俊秀，也不同于顾云栖的温润美颜，他单单坐在那，就那么看着她，眼帘一动，真个是眸如星辰，容颜似锦。

徐妧礼貌地对他也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身边的老太太还在笑：“瞧瞧，瞧瞧这两个孩子，我看着都欢喜，要不，趁着俩家人都在，给他们定个亲怎么样？诶呦那咱们俩家可真的是亲上加亲啦！”

她还握着徐妧的手，而此时对面的谢云飞和妻子相视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