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颜索性站起来,道:“我去拿两饼茶,小王爷稍等片刻。”
她急匆匆走了,紫萝跟在她身后,等二人没了影子,阿寻才忍不住道:“王爷,小的怎么觉得,您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宋道隽看他一眼,懒得解释,可宋道隽唇角的笑,让阿寻若有所思,心中生出一个惊骇的想法。
他家小王爷,莫不是对木娘子动了芳心?
这样一想,这些时日以来一些想不通的环节,阿寻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怪不得从进门开始,一口一个娘子,而不是称人家为木娘子,或者木三娘。
连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本王改成了我,这是刻意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呀!
阿寻低头再看他家王爷,觉得这些日子,小王爷那么处心积虑拆木娘子的婚约,那心思在他看来,就不那么单纯了。
阿寻心里暗暗叹息,不愧是他家的小王爷,脸厚心黑。
明明是想要夺人家妻子,却偏偏表现的一副大义凛然,要为表兄分忧的架势。
真是想不到,小王爷连自己的表兄都可以坑。
啧啧啧,男人都过不了美人这一关,就是可怜赵世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他家小王爷,真不是一般人。
木芳颜回到屋里,对着自己的脸不断扇风,好让脸上的红晕消散,看起来别那么春心荡漾。
紫萝翻找出茶饼,见自家娘子对着窗户吹风,担忧道:“娘子,您怎么了?”
木芳颜笑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热。”
紫萝却道:“不是呀娘子,你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抬手摸了摸木芳颜的额头,“不烫呀?”
可怜这两颊的红晕,实在怪异得紧。紫萝死死盯着自家娘子,木芳颜被她看的心虚。“你干什么呢!”
紫萝道:“娘子,你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是气的吧?”
木方也愣住了,不明白她这个脑回路是怎么回事,“我哪里气到了?”
紫萝却一本正经道:“娘子,奴婢懂。”
她暧昧的眨眼,“刚才小王爷一口一个娘子的叫你,故意拉近你跟他的距离,你肯定也猜到了,他是想让你免费给他干活,让你收拾那女鬼。这怎么行,哪有拿一回钱,干两回事儿的。这又不是别的营生,那可是捉鬼,危险着呢,您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抓鬼,还分文不取,那多不划算。您可别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开口,您不开口奴婢替你开口,无论如何多少得收他嗯,五百两!”
木芳颜:“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紫萝:“是您说的不是,这种捉鬼的活,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干一票不得多捞一点?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活!”
木芳颜今日才发现,她这小丫头有做奸商的潜质啊,做个丫头实在太屈才了。
她带着茶饼出去,宋道隽已经站在廊下看葡萄。
这时葡萄刚长出青果子,还没成熟,他却看的津津有味。
“小王爷,这是茶饼。”
木芳颜递过去,阿寻还来不及伸手去接,宋道隽就主动接了过来,拿茶饼的时候,指尖恰好与木芳颜的手指对碰了一下。
木芳颜微微一愣,装作无事的收回手。
宋道隽目光清澈无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多谢娘子的茶饼,若是可以,能否将茶饼的制法给我。”
木芳颜并没有多想,当即铺了纸张,书写了制作方法给他。
宋道隽看着娟秀的簪花小楷,十分喜欢,收好塞进怀里。
“今日多有叨扰,那叶云芝的事”
“小王爷放心,我先准备些东西,等小王爷安排好,我便随您入宫,去将其清理了。”
宋道隽顿了顿,道:“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皇后娘娘在后宫里办赏花宴,到时候娘子与我一同进宫可好?”
木芳颜不疑有他,当即就同意了。
宋道隽离开木家,坐在马车里,若有似无的笑,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阿寻瞥了一眼,见他的手指不断的相互摩挲着,一下子就明白,小王爷这是回味着刚才触碰到的香软呢。
宋道隽看着手边的茶饼,仔细闻了闻,独特的清香是他从没有闻到过的。
以他的经验,这玩意儿一定能在长安城,不,是全天下掀起巨浪来。
“阿寻,去长芳楼。”
阿寻立刻让车夫策马,驱车前往长芳楼。
那是宋道隽的产业,也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酒楼。
那里往来的不是名流,便是贵族,消费昂贵不说,一般人连门都不敢登。
可那里日进斗金,长安城里无人不羡慕。
到了长芳楼,门口的小厮一眼就看见了王府的马车,忙谄媚的上前,替他们停好车,服侍宋道隽进了他自留的雅间。
这里不愧是长安最贵的酒楼,装修奢华不说,凡是不违制的好东西,都用上了。
就连伺候的女使,都个顶个的好看。
身着浅粉色樱花襦裙的女使,娇滴滴领着客人们入包厢。
宋道隽才落座,楼里的掌柜陈年就来了。
陈年生的微胖,一张包子脸,瞧着和气亲和。看见宋道隽,立刻恭敬执礼。“小王爷安好。”
宋道隽看一眼阿寻,阿寻立刻退出去,关上包厢的门,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宋道隽这才给陈年一块茶饼,还有煮茶的法子。“你将这东西好好研究一下,务必想法子量产出来。”
陈年打开纸包,仔细闻了闻味道,的确独特。又看了制茶的法子,虽感到惊异,但并没有多问,点头说是。
宋道隽最满意的,就是陈年这一点。
自己吩咐的事,他从来不会问不该问的,只要下达命令,陈年就能稳妥的将事情办好。
见他要拿走方子,宋道隽伸手压住,“原件本王留着,你另外抄一张便是。”
陈年虽诧异,可看见上面的字迹,心下了然,拿起墨宝抄下。
宋道隽这才收了方子问他:“粮食收集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趁着江南道不备,将粮食都收集好了。只要那些人敢抬价,咱们就能让他们血本无归。”
宋道隽满意点头,奉县的消息一出,他就让手里的粮铺在各地暗中搜集粮食,防的就是江南道那些奸商。
陈年有些担忧,“小王爷,咱们手里收了这么多的粮食,消息一定会传出去,旁的倒也罢了,若是圣人猜忌,那”
宋道隽轻笑:“囤粮食的事情,本王可从没有瞒过圣人。这一次奉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圣人早就想要整治一下江南道那些贪官污吏。可在此之前,必须得护住百姓,免得他们被贪官污吏逼的造反。所以本王的手替圣人收集银钱粮食,圣人的手用来摁死那些贪官污吏。”
宋道隽身为皇族,哪怕他的父亲是圣人最小的弟弟。但皇家的亲情比普通人家要薄弱,就算圣人疼爱他的父亲,一旦他父亲有任何不轨之举,圣人一定会手起刀落,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父亲从不沾染政权,而是醉心读书育人,往来都是文人骚客。
宋道隽却不同,他天生喜欢钱。他见识过那些高门贵族,因为经营不善,而捉襟见肘。却为了维持表面风光,打肿脸充胖子,借债度日。
宋道隽以为,商人运转天下货物经济,作用极大,他既然不能从政,何不掌控天下钱财。
权利没有金钱的支撑,好比房屋少了基石,不会牢固的。
这世上无论谁当权,只要他不造反,只要他经营得当,他就永远富贵荣华。
陈年得了他的话,心里的不安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江南道,甚至周边的粮食都被他们收集在手中。
江南道的商家若想哄抬粮价,或者趁机逼迫百姓买卖良田,害这些人沦为黑户,那都会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这些事自然由圣人的官员去处置,他们要做的,是在协助官员安抚百姓的同时,趁机吞掉那些江南商人的市场。
宋道隽办完事,便回府了。他如今有点迫不及待,等待皇后赏花宴的到来。
木雄安从衙门回来,神色并不乐观,定叔看着他有些担忧:“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木雄安扫他一眼,道:“没什么,夫人可回来了?”
他不想说,定叔也不敢多问,木芳颜从屋里出来,看到父亲,笑着迎上去:“阿耶回来了,饿了不曾?厨房做了些点心,您先垫垫垫,等阿娘他们回来,咱们一块用饭。”
木雄安看着女儿如此贴心,郁闷的心情淡了许多,笑着坐进屋里,看着女儿为他泡茶。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不愉快,到底是个新来的,在别人手机底下做事,新人哪有不受气的?
得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谁知裴氏回来了,脸色也不太好。一家人安静用完晚膳,木子岩被丫鬟带下去玩,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话。
木芳颜叫住要回房温书的木霖智:“二哥,我今日得了一块砚台,你有空帮我瞧瞧吗?”
木霖智有点不乐意,他知道这个从道观里回来的妹妹心思机敏,肯定看出些什么,但他不想说,于是借口道:“我还有一篇文章要作,思如泉涌,这会儿要是不写下来,我怕我待会儿就忘了,下回,下回再看吧。”
木芳颜拦住他的去路,她这二哥,因为是个读书人,个子虽高,却清瘦的很,皮肤又白皙,比不得大哥结实强壮有力量。
所以木芳颜一点也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