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元宏怒气冲冲的从皇后冯润的寝宫出来后,并没有再去别的妃嫔的寝宫,而是直奔了御书房。一路跟着的贴身公公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怒意,一路轻轻的跟着,到了御书房便主动停下脚步,守在外面候着。
孝文帝元宏的书房挂着他的父皇献文帝拓拔宏,以及母后李氏嫣然的画像。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总要到这里来看看俩人的画像。今日,他不仅烦闷,而且还感到了从心底深腾起的那股彻骨的寒意。自己的枕边人,平日情深意长、冷暖相知的皇后,不知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阴暗所在。他后悔了,后悔自己高估了少年结发的情意,忘了他的润儿其实也姓冯,骨子里和她业已薨逝的姑母文明太后流着完全相同的血。
那段长达十数年的暗中争斗,不觉又仿佛重现在孝文帝元宏的眼前。虽然,在争斗中,聪慧过人而又不屈不挠的他可以称得上是最终的胜利者,但赢的代价何其之大,伤痛何其之深。如有可能,他宁愿守住今天、想着明天,也不愿动手去揭那满身疮疾的昨天………
父皇,呵父皇……望着献文帝拓拔宏的画像,孝文帝元宏喃喃低语。虽然,自懂事以来,自己这位父皇对自己总是冷冰冰的,尤其是在他五岁登基,而父皇却成为太上皇以后,自己几乎没有看到过他的笑。他总是宁愿默默的在寝宫内望着母后李嫣然的画像**,或是参研佛理,对自己以及大魏的江山却是视若无睹…….
等到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孝文帝元宏方才能感觉到父皇的无助,那种欲为而不能为、深入到骨髓里的忧伤…….
然而,就是这样瑟缩进自己方圆寸土内的献文帝拓拔宏最终却没能逃脱悲惨的结局。那一年,孝文帝元宏不过十岁,已经即位整整五年。早已显示出非凡才华的他,赢得了不少高瞻远瞩的臣子的衷心拥戴。有臣子私下秘提,太上皇欲废其而立庄王,庄王是太上皇的叔父,由于和献文帝年纪相仿,俩人素来相投。
孝文帝元宏虽然年幼,但已深知父皇与皇祖母的之间愈渐恶劣的关系,严令臣子不许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起。他并不怪父皇有如此的抉择,他知dào
自己这个皇帝目前确实还是块任太皇太后操纵的傀儡,而他的父皇显然不愿拓拔一族的江山变相的归于冯氏之手。
然而,灾难终于还是在预料之中到来了。父皇突然暴薨,朝野中有臣子直指献文帝是被人暗谋致死,文明太后借机突然发难,欲借机废黜小皇帝。孝文帝元宏对于父皇的薨逝虽然悲伤,但并不惊讶,即便是紧跟着传来的不利于自己的指证,他也是心知dào
肚明、泰然应之。就在文明太后一并臣子言之凿凿、咄咄逼人的时候,他已以大理说服了皇祖母宫中一名近侍站出来道明真相。
………
事情最终不了了知,献文帝死因很快被时间淹没。孝文帝元宏仍然在皇位上任由文明太后幕后指使。从此,他为这深不可测的人心感到战栗。他要想有所作为,重新将拓拔氏的一切从那个女人手中夺取回来。于是,从此彻底成熟的他选择了和早早薨逝的父皇不一样的策略。他尽一切可能的顺从皇祖母,他需yào
韬光养晦,他只能忍辱负重………这一切在他那年寻回了皇妹宛儿的那年才被打破,那时,他已有与皇祖母谈判的实力与筹码。
望着已渐苍老的文明太后,已然长大,浑身透露出强者气息的他简单提出了要求。他需yào
确保宛儿明里、暗里的安全。当他从文明太后一向精明的眼中读到一丝退缩的时候,他乘胜追击,用确保太后身后冯氏一门的安全为代价,换得了宛儿在宫中的安全………
回忆至此,孝文帝元宏望着壁上的两张画像坚定的说道:“父皇、母后,朕绝不会让宛儿再受到一丝伤害。不论是谁也不行!”
孝文帝元宏走出了御书房,唤过贴身公公低声一阵吩咐………
………
翌日,晟府大门外来了一个青衣青帽的年轻男子,自称是晟府大少奶奶贴身丫鬟柔儿的远房表哥,请求门房帮忙欲得一见。门房虽见此人衣着寒酸,倒也并不势利,很快应允并寻到了柔儿将男子的话一一转告。
“我的表哥?”柔儿似有几分意wài。
“是啊,个子一般,身材瘦瘦,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就是那声音忒……”门房找不出词来描述他听到的柔儿这个表哥的声音了:“柔儿姑娘,你要不要出去见见,那人现在还候在门外呢…….“柔儿听到此,心中已有几分明白,赶紧从袖里摸出些许碎银塞进门房手里:“谢谢门房大哥帮着通传,我是有一远房表哥,已有多年不见,我这就去向公主告个假,马上出来,烦劳您让他到后面巷内等候一会子……”
门房见柔儿递过来的不是铸钱,而是白花花的碎银子,心中就已然乐开了花,连声道是,就急赶回大门。边走边不由感叹: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出手就是银子,倒是大方啊!
………
不一会,柔儿便来到了后巷,果然见到在此等候的正是皇上贴身的顺公公,心中不由感到诧异:“顺公公…….”顺公公听得柔儿呼喊出声,赶紧做了了噤声的手势。柔儿立即反应过来,赶忙向四周看看没有人,这才上前低声问到:“您到此所为何事?”
……
这日天气甚好,身子恢复如常的元宛不觉动了四处走走的念头。想着这几日春阳煦煦,后花园中那些迎春的花儿应该早开了,便撩着裙角,一路踩着还有些润湿的石板路面,往后园慢慢走去。自从那夜元宛晕倒后便在晟傲毅严命下,终日寸步不离跟侍在元宛身边的翠玉也赶忙和柳儿一齐跟着往后园而去。
眼看快走至园门,元宛突然转身对翠玉说道:“翠玉,我感觉有点冷,你回房把我的披风拿来…….”翠玉看看柳儿正在迟疑的时候,元宛又接着对柳儿吩咐道:“柳儿,你去厨房准bèi
点我平日爱吃的糕点,再沏一壶茶,我要在后园待上一会儿…….”
元宛安排了这么些事,无非是想要调开尾巴似的翠玉和柳儿,她想要在清净的后园中,一个人好好想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包括是蹊跷迷离的下毒之事。翠玉本不想离开,但一听元宛竟然要柳儿去做糕点,便紧跟着柳儿而去…….
元宛在背后看着翠玉慌忙的背影,嘴角不由挂上了一弯好kàn
的笑。这翠玉可真是个实心眼的女子,那日晟傲毅低声吩咐她暗中严密盯住柳儿的时候,元宛刚好在暗中听到。而接到命令的翠玉也大概意识到了什么,竟是从此盯紧了柳儿。柳儿秉性聪慧,自然很快查觉到了这一切,这些日子来,她不得不被迫终止掉所有动作。
元宛自是从听到晟傲毅和翠玉的对话后,便知dào
了给自己下毒的人竟是柳儿。但她并不点明,她知dào
晟傲毅如此安排,定是还在追查柳儿背后的人是谁。她也不愿点明,她也想知dào
是什么原因让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柳儿选择背叛她。
元宛正由纷乱的思绪蔓延的时候,突然看见园中已有两条身影在交谈着什么,是两条她十分熟悉的身影——晟傲毅和小丫。宛儿略为一沉思后,并没有上前,反而斜着几步轻轻走到了假山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