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身姿雄伟、铜皮铁骨、留着美须髯,只看一眼便会让人认定这是个威风凛凛大将军的童贯端立武将首位。
童贯,字道夫,是北宋第一大宦官,也是唯一一个能位列朝班、参与朝政的北宋太监,文武百官私下都敬称其为媪相,与蔡京一内一外辅助宋徽宗掌控着整个朝廷的兵马与政令。
他性情乖巧,为人有度量,善于揣摩人心,宋徽宗身边人人都说其好话,虽然江辰多次对其进行抹黑,但除了有胡子一项令宋徽宗心里腻歪外,几乎对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不仅如此,童贯还把江辰给记恨上了!
他此次匆匆而回便是要阻止江辰前往江南平乱,掌控军权的!
但还不等他出列发难,山东第一大地主孔端友就先忍不住跳了出来,对宋徽宗施礼道:
「官家,自重新丈量土地以来,官员与乡绅地主怕隐瞒田地之事被曝露,都留良田而弃劣田,致使上报耕地面积大幅减少;
而百姓担心乡绅地主事后会收回土地,并担上额外赋税,也不敢接受官府分派。
若继续实施下去,只怕来年会造成大量土地流失,使得天下佃农无地可租无地可种,从而导致流民遍地,社稷之乱则不远矣!」
孔家隐瞒的田亩数量是全国最多的,几乎山东有七八成的佃农都是在为他们老孔家做免费苦力,若是他们家恐怖的田亩数字一旦公布,他认为一定会对孔家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除此之外,如今他已经被江辰踢出了皇家商会,就算支持土改也没有好处可拿,反而还会成为损失最大的人。
所以他为了不被突显出来,为了不损失孔家的根本利益,一直不遗余力的破坏土改政策。
同样被踢出皇家商会的孟奎和王孝迪也与他一般心思。
齐齐出列道:「摊丁入亩实乃取乱之举,多年来的教训早已证实此点!如今才刚开头,天下各地便频起叛乱,若不及时喊停,定会影响来年春种!」
「不错,此举不但不能增加朝廷赋税,还会致使耕田流失,百姓失去生计,实在是得不偿失!」
一些儒门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他们之前被动支持土改,那是因为跟皇家商会做生意比种地收益大,所如今有了孔家的鼓励煽动,他们又想鱼与熊掌兼而得之了!
见一下子站出来这么多人支持,孔端友又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似笑非笑的就向江辰看了过来。
不过江辰却老神在在,丝毫没有与他们争执的意思。
因为土改虽然是他推动的,但他却没有那个实力与根基推行下去,如今主事人和执行之人都是蔡京一伙。
说白了,他的皇家商会除了能监督旗下会员对百姓的薪酬发放外,几乎什么事情都插不上手,是非功过都是蔡京的事!
而蔡京见这帮人竟敢阻止他立下这个足以名垂千古的功绩,也是瞬间急了!
直接出列道:「据本相所知,各地带头煽动闹事的乃是一些家中田产颇丰的儒门学子与乡下士绅!
这些人既想成为皇家商会会员赚取收益,又想继续隐报田产逃避税收,实在是自私自利,无有君父、不尊朝廷的女干邪小人!
只要严加惩处,杀一儆百,查抄其家产分发民众,则民乱必平!何足道哉?」
说话间,蔡京眼神古怪的瞥了江辰一眼。
因为查抄家财分发民众的事,是江辰通过秦桧献计给他的。
虽然此法的确能最快平息民乱,但却会得罪无数氏族乡绅,起初他是不想采纳的。
可当秦桧笑眯眯的说:「蔡相,其实你在主持土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孔家不死不休
了,他们之前就编出了辱骂于您的民谣四处传唱,如今岂能不更加恨你?
何不仿效江辰,以财利之便分化拉拢儒门之人?要知道,查抄了多少家产,又分发给百姓多少,可都是您说了算的!
待此功得成,不仅您会名留青史,消除儒门诋毁,后世子孙更是受益无穷啊!」
蔡京一听这话,立时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就有了这一番话。
「查抄地主士绅的家产分发百姓?这是要拿我们去安抚民心吗?」
支持孔端友的官员立时惊得额头冒汗,他们可不认为蔡京这是在开玩笑,禁不住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荒谬,简直荒谬!」
孔端友气炸了,跳脚怒道:「堂堂大相公怎可说出如此荒谬之言?
难道您不知道儒门学子和地主士绅乃是我大宋的根基吗?难道蔡相忘记了张元与吴昊之事了吗?难道你是想逼着天下学子仿效张元与吴昊吗?」
(张元和吴昊负气个傥、才华横溢,但却屡试不第,加上受了一些委屈和压迫,便转而投靠了西夏,最终还成为了西夏的国相和重臣,对大宋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和教训。
导致北宋于1057年直接改革了科举制度,殿试实行末尾淘汰的录取制度,对凡是中了进士之后的人一律授以进士出身!
即使那些科举成绩可能不算太好的,也授以同进士出身尽量防止再出现文人叛逃为敌所用之事。)
众人都知道此事,也知道宋徽宗最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王孝迪和孟揆一脸笑眯眯的附和道:「不错!为了社稷稳定计,儒门学子只能好言安抚,万万不可慢待,否则再出现几个张元与吴昊,何人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这?
蔡京面色凝重的皱起了眉头,直接被将住了!
宋徽宗也面露担忧之色。
江辰却一脸嘲弄的笑道:「照孔大人所言,儒门学子无论煽动百姓闹事,还是公然联合抵抗朝廷政策,朝廷都不可以惩治了?
一旦惩治,你们儒门就会投靠敌国?那这天下到底是官家的天下还是你们儒门的天下?又或者说是你孔家的天下?」
「不错!衍圣公作为文坛领袖、儒门掌舵人,不去训导门人弟子,反而以逆反之言威胁官家、威胁朝廷,这是何道理?」
「这便是你孔家所谓的圣人之道吗?」
「难道不听你孔家的圣人之言,你们便要动乱朝纲、图谋逆反吗?」
吕颐浩、朱宜年和高俅几人纷纷对孔端友冷眼相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