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外,金山寺所在山峰下,一道白光过,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来。
故地重游,白苏苏无限感慨:是白蛇,就注定逃不开被法海修理的命运啊……
沿着数百道石阶往上,很快,一座古树环绕,幽静庄严的佛寺出现在眼前。
白苏苏正恶狠狠的瞪着寺前匾额上闪闪发光的“金山寺”三个字,冷不防眼睛被几道强光射的一眯,她忙转头避过。
瞬间功夫,伴着急匆匆的脚步声,有整齐划一的声音惊喜道:“主持,您老人家回来了?”
咦?原来是小和尚们的脑门在反光!
白苏苏恍然,转过身,只见眼前正立着三四个手持大扫把的小和尚,一个个敬畏惊喜的望着法海,想是刚刚正在打扫殿前落叶。
法海应了一声,看几个小和尚都偷偷好奇的望着自己身后方向,顿了顿,淡淡道:
“今后,这位白施主会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在寺内暂住一些时日,你们切勿失礼。”
金山寺建成三百年来,还从未有过招收女弟子的前例!即便是俗家弟子,那也是闻所未闻的!
几个小和尚更加惊讶,但主持都这么说了,想必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众人只好掩下好奇,一个个施礼退开。
精准的瞅到几个和尚眼底的讶色,白苏苏咳了一声,幽幽的叹气:
“我说禅师呐,你这样子,会累的小女子我被人说闲话的,他日万一嫁不出去,可该如何是好,唉。”
法海微笑:“施主不必忧心,金山寺内弟子,向来知道分寸。”
白苏苏不依不饶:“万一有一两个碎嘴的出去乱说怎么办,你又不能时时刻刻看住他们。”
法海淡定的往前走,灰色僧袍软软的扬起,加上那飘渺圣洁的气质,整个人直欲乘风归去一般,他一边走,一边淡淡道:“不会。”
那语气,仿佛在回答——你说太阳将从西边升起?不会。
好笃定!白苏苏这会心里焦躁,更加见不得别人淡然从容。
她快步跟上,恨他把自己抓来,毫不留情的继续揭短:
“哦,是么,那当初妙道之事,禅师又怎么说?”
法海顿住,却没有回头,只留下后脑勺给白苏苏……唔,这和尚人长得好看,头型也这么耐看,要是留一头长发,怕是更加祸水了!白苏苏猥琐的想着。
口出恶言之后,因为知道以这美和尚胸襟气度,绝对不会跟自己死磕,也万万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白苏苏便越发有恃无恐。
她大模大样的转到法海眼前,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淡然俊脸,绷住笑继续逼迫:“咦,禅师怎么不说话了?”
私心里,白苏苏有点恶趣味,一直想看看这个一贯淡然的如同佛龛上雕塑的得道高僧,有朝一日勃然大怒,或者脸色大变会是什么样子……唔,一想就激动呢!
似是看穿白苏苏的心思,法海默然看向她,半响,微微一笑:
“无论贫僧如何保证,施主总是不愿相信的,既如此,我又何须多言。”
靠之!这和尚看上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却也不好糊弄,竟一眼看穿自己的恶趣味了……白苏苏噎住。
没得玩了……白苏苏叹气,无精打采的跟着法海往金山寺后殿走去,直到在一间幽僻的禅院停下。
白苏苏打量四周,这间禅院建在金山寺后殿最偏僻的小角落,跟其他禅房距离的很远,四周都是树,倒是安静的很。
法海缓缓推开一间院门,淡淡道:“你且先住在这里。”
白苏苏皮笑肉不笑道:“有劳住持大人亲自带路,我还真是荣幸。”
法海微笑:“施主愿意为了苍生,来此修身养性百年,我自是佩服,此等小事,无足挂齿。”
凸!明明是你强迫老娘来此的!
白苏苏怒,只是被美和尚的笑容闪花了眼,脏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气鼓鼓道:你不怕我逃跑?”
法海淡然一笑,转身离去:“施主可以试一试。”
白苏苏扯着嗓子作死:“喂,你怎么不把我压到雷峰塔下?”
法海住步:“雷峰塔乃是为了关押作恶多端的妖魔之徒,你并无犯下过错。”
白苏苏怒火哗的一下烧起来:
“原来你也知道我没有犯错!那你还要强行囚~禁我,你还讲不讲理了!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能为所欲为了!”
法海的灰色身影已经走出院外,隐约有清朗飘渺的声音淡淡传来:“防患于未然,委屈施主了。”
话落,院外徐徐前行的得道高僧,却不知为何,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疑惑的顿了下,缓缓离去了。
白苏苏泄气,在自己的房间内转悠了一会,屋内倒是床椅俱全,还有茶几地毯,比法海那间简单的禅房要好多了……白苏苏略有些满意。
半响,约莫着法海走远,白苏苏便大摇大摆的试探着走出院子。
立时惊喜的发现,法海竟并没有在这院内设立结界!有这么好的事情?白苏苏皱了皱眉,想不出来他为何对自己这么放心。
想不通便索性不再多想,白苏苏一溜烟走到金山寺的前殿,适才那几个打扫的小和尚见了她,规规矩矩的合十行礼,白苏苏不好意思,忙别别扭扭的也有样学样的回礼。
在这几个和尚欲言又止的好奇目光下,白苏苏转脸诡异一笑,欢快的踏出前殿,踩着下山的台阶,向着自由奔去!
十个……六个……三个……哈哈!眼看着台阶尽头,便是去往镇江城的那条小道,白苏苏兴奋不已,以一个双臂大开,尽情拥抱的姿势亢奋的跳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之后,时间似乎静止了。
此时,山下若有人路过,便会看见这一幕诡异的景象:
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成大字型,定格在距离地面两米处的半空中,还来不及收敛笑意的脸上,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挤压着一般,五官都扭曲变形了。
半响,白苏苏牌壁虎缓缓的从眼前的透明结界滑落到台阶上,受伤的小壁虎一手捂胸,一手捂鼻子,心底痛骂:
靠之,这法海真狡猾,还以为他果真那般放心呢,却原来……把结界设在了金山寺的入口!
白苏苏哭丧着脸在台阶上坐了一会,顺着眼前分外碍眼的数百道台阶,没精打采的往山上爬去。
一间绿竹环绕的清幽禅房之内,法海挥袖,摆在眼前的一只碗大的乌钵上,白苏苏愁眉苦脸的神态便慢慢隐去,法海轻轻摇了摇头,淡然的重新闭上眼睛打坐。
茫茫九重天上,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内,粉衣女子正静静的阖目躺在云床上。
云床边上,立着一个眉眼艳丽的红衣女子,正关切的望着昏睡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一双沾染倦意的美丽双眼,缓缓的睁了开来……
红衣女子大喜:“仙子,你总算醒了。”
粉衣女子撑着身子从云床上坐起来,打量了四周的摆设一会,眼底蓦地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梅芯,这里……是我的邀月宫?”
梅芯低头,掩去眼底的惴惴不安:“是的,仙子,三个月前,咱们就回来了。”
清月仙子眼底一震,直直望着神色不安的侍婢,淡淡道:
“梅芯,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梅芯偷眼看了难得神色严厉的清月仙子,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主人也终究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迅速权衡完毕,梅芯简短的和盘托出:
“仙子,请您恕罪,我和花昱私下里练成了斩妖戟,已将它呈给天帝……所以,天帝大恩,准许咱们重归神界。不过,天帝知道以您的性子,定不愿意回来,因此……便使雷将军封闭了您的神元。”
清月仙子呆了呆,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什么!梅芯,你和花昱……你们!”
梅芯垂头不语。
清月仙子缓缓的,悲伤的道:“……是不是圣罗岛上的那些小妖?”
梅芯点头,回想起禁地之内尸积如山的场景,眼底悄悄划过一丝愧疚,然而,看着这个自己追随了万年的主子,仍是坚定的道:
“仙子,此事是我和花昱两人背着您私自做下的,我实在不愿您每月月中之夜,承受万剑万箭攒心之苦。仙子若是不忍,便来惩罚梅芯吧。,梅芯绝无怨言!”
……事已至此,惩罚又能怎样。
呆了半响,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清月仙子身子一颤,蓦地抬头,焦急道:
“梅芯,他呢?神界得到斩妖戟,可有对他怎样?”
梅芯不语,清月仙子意识到什么,缓缓从云床上走下来,长长的裙裾在地上流云一般华丽的拖动着。
她一步一步走到梅芯面前,捂着心口慢慢的,一字一句道:“梅芯,告诉我!”
半响,梅芯抿嘴:“前日,雷将军奉天帝之命,率十万天兵讨伐妖界,妖兵倾巢而出,被消灭殆尽,妖王……为斩妖戟重伤……失踪。”
清月仙子的俏脸,一霎那间,失去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