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从魔海城中缓缓褪去，整个城池都被巨浪冲毁，肉眼所及的所有东西都被毁坏一空，房屋，树木，码头，被灵蛇带回来的百姓们看着一片狼藉的城池，均都痛哭出声。

不过幸好还有殷离和金逸两个神仙一般的人在，两人商讨了一番之后，从远处的山上砍了小半片的树，组织着百姓建起了两个巨大的木房，一个给男人们住着，一个给女人孩子们，虽然拥挤，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而食物，这些沿海的人们还没愁过什么。

在两个‘天神’的带领下，一组男人负责出海打渔，一组男人负责搭建房子，女人们则忙活着从废墟里回收一些还能用的衣服物品一类的东西，整座魔海城都忙碌了起来。

“多亏了两位，我们才能挺过这一关啊。”殷离坐在礁石上，静静地看着远处打渔的百姓们，城主站在一旁，对殷离不住地感谢。

“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礁石很小，只够一人坐着，殷离将雪莹抱在怀里，静静地看着大海。

“这深海巨鲸真的不会再来进犯我们了？”城主虽然看出了殷离对他爱理不理，但人家毕竟救了自己和一城人，总不能就这么把他晾在一边，所以城主才尴尬地不停地找话题。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你告诉城里的百姓以后打渔都小心点，不要误伤了无辜的生物。”

“一定一定。”城主连连点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了，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殷离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城主，眼神虽然平静，却带着浓浓的厌恶：“你们是不是给那个狗屁海神献祭过女人？”

城主一愣，随即眼神黯淡了许多，靠在一旁的礁石上坐下：“实不相瞒，不是给它献祭过，而是每三年都要献祭一个，这几乎成了我们的传统。”

“那你们知道她们被海水吞噬，被黑暗环绕的感觉么！”殷离低吼，抱着雪莹的双手微微用力。

她们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想到的是什么？自己的家人？还是朋友？抑或是爱人？还是美味的鱼肴？

一想到她们失去意识躺在冰冷的海床上，原本被人倾慕的身体被海鱼肆意地啃咬只剩一个白花花的骨架，殷离便总能想到雪莹直面天罚的那一刻。

你被天罚吸走神识的最后一刻，又在想什么？妈妈？还是我？

殷离紧紧地抱着雪莹，神情异常的凶狠，直到雪莹疼的闷哼一声方才清醒过来，赶忙放松了自己的力气。

“我也不想啊，看着那些之前还跟我玩闹过的小女孩被选成祭品，我的心里也一阵阵的疼，但没办法，为了整座城池的安危，我只能选择牺牲她们，如果海神要求城主献祭，我肯定会直接跳进海里。”城主痛心疾首，恨不能从心头上剜下一块肉来。

牺牲少数人保全多数人，还是牺牲多数人以保证少数人的安危？自古以来就是谬论，在生死面前，每一个投票的人都是刽子手，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变成了食人魔，杀人鬼，为了保全我的孩子，我投给了别人一票，别人同样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投给了我，最终选出来的女孩不一定是最漂亮身材最好的，但她一定是最倒霉的哪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决断一个人的死活，竟然会用投票的方式！相信他吗的运气！

殷离不想再想下去了，他已经变相制止了这种操蛋的行为，也算让之前被献祭的女孩们安息，再想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百姓们撑着木筏回来了，带着一网网的新鲜海鱼，兴高采烈地返回了城里。

金逸还在指挥着百姓们建造房子，不得不说这家伙在这方面竟然还有些天赋，木头劈的笔直，锤子挥舞的飞快，一个人顶十几个普通的壮汉，有他的帮忙，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快了起来，按着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不到天黑，众人便能住进房子里。

女人们自告奋勇地接过男人们手中的海鱼，架起大锅开始做饭。

殷离抱着雪莹坐在远处，仿佛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啥呢？”金逸赤裸着上身，浑身汗流浃背，手里拿着三五串烤鱼递给了殷离：“尝尝，那边大姐刚烤的。”

殷离点点头，接过了烤鱼，用手细心地将鱼刺挑出，吹凉了之后喂给雪莹。

金逸第一次见殷离有如此的耐心，静静地看着殷离喂雪莹吃了大半条鱼之后，方才粗犷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已经有些变凉的烤鱼。

雪莹饭量小，只吃了大半条鱼便吃饱了，殷离为她擦干净了嘴巴之后，方才拿起一旁放着的已经变凉了的烤鱼，嗷呜一声咬了一大口。

金逸看着殷离狼狈的吃相，啧了两声：“你刚才想啥呢？跟个脑瘫似的坐着发愣。”

殷离又咬了一口烤鱼，咀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轻叹了一声：“我在想她的事情。”

“灵蛇不是说明天就能恢复神智了么？你还想什么？”

“怎么说呢，有的事情我希望她永远都不用想起来，但我又觉得这样对她来说太自私了，所以一直在考虑。”

“嘿呦，你竟然也会考虑这种事情？”金逸丝毫不忌讳地坐在地上，手里抓着烤鱼：“呐，你看，就比如说你，有没有让你想要重新来过或者忘记的事情？”

“当然有。”殷离一想到雪莹直面天罚的时候，自己就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干什么不好非要装逼！

“我知道你想什么，就比如说我把雪莹神识破碎这件事给你抹除，你现在看着这个呆呆傻傻的雪莹，你懵逼不？然后我再告诉你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装逼导致的，你崩溃不？”金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每一件事都是人生的经历嘛，你总不能因为我跑步摔疼了，我就把这段记忆抹去，不然你下次再摔倒的时候，只会比这一次更疼。人嘛，疼的越多就越麻木，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我没法干预你的想法，但我们佛家有一个理念叫做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说不定这次神识破碎也是雪莹该受的一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