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本以为,跟聂子谦几乎同时出门,就已经足够尴尬了。没想到,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电梯,又前后脚出了电梯,然后前后脚走了一路,最后前后脚进了同一家烧烤店。
在前的一直是聂子谦,在后的则一直是楚怜。
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楚怜一直在跟着聂子谦的……感觉。
很显然,聂子谦就是这么感觉的。
率先在最靠里的一张简易的木板桌落座后,聂子谦抬眸看向一路“尾随”自己而来的楚怜,面色已经不能用不善来形容了,简直是分分钟就要掏出手机拨打110的节奏。
楚怜站在店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去吧,就把自己像个痴汉一样尾随他的罪名坐实了。退出去吧,又跟做贼心虚似的……
进退两难的意思,此时此刻,她终于有切身的感受了。
转念一想,反正左右都是个洗不白了,不如把自己的胃照顾好。
再说了,聂子谦可是自己的攻略对象,足足1000点积分呢。别说他还只是把嫌恶写在脸上,就算是拿着一把刀抵在她的胸口,该往前进,她也还得往前进,喷他一脸血都不带停的那种。
别怂!
就是干!
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端起壮士就义的气场,脚步从容地迈进了烧烤店。
而且还一鼓作气地径直走到聂子谦桌边,扯起嘴角,微笑道:“聂神,这大半夜的都来撸串,也是怪巧的,要不咱拼个桌呗?宵夜嘛,有个伴一起边唠嗑边撸串,更有滋味!”
语速流利地说完这段话,楚怜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为了1000点积分,真是豁出老脸都不要了!
面对她如此不看眼色不要脸皮的热情相邀,聂子谦都被惊到了,第一时间甚至都忘了丑拒,无言地看着她,表情错愕。
趁聂子谦被自己震住的功夫,楚怜直接一屁股坐下,冲着聂子谦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跟拍牙膏广告似的。
聂子谦反应过来,当即眉头一拧,不悦道:“谁让你……”
楚怜不给他把逐客令下完的机会,截断他的话头道:“谁让咱们这么有缘呢!说到有缘,”她借机话锋一转,试图解释道,“其实那晚在酒店,我那啥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
“两位想吃点什么?”店老板腋下夹着个菜单板,精神恹恹地打断了楚怜的话。
打断人者,恒被人打断之。
楚怜张着嘴,被迫把剩下的话暂时咽了回去。
聂子谦一身低调的长款风衣,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店老板一走近,还刻意偏过了头,尽量避开店老板的目光,明显就是害怕被认出,当下也不好驱赶楚怜,免得引起店老板更多的关注,快速地下完单,甚至还连带把楚怜的份也一并点了。
店老板夹着点好的单,走进了后厨。
没了“外人”,楚怜动了动唇,正欲继续刚刚被店老板打断的解释,就听对面的聂子谦主动开口道:“那晚在酒店,你跟我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请不要强行加戏,自己硬往自己脸上贴金,谢谢。”
这话该怎么接?
不用谢?
楚怜:“……”
至少聂子谦默许了自己跟他坐在一桌,四舍五入,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她发扬阿Q精神,自我安慰地想。
那晚酒店的事,还是另找个气氛更融洽的时机,再好好解释清楚吧。总感觉现在如果硬要谈,聂子谦能当场把自己撵出去。
看来那事给聂子谦留下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啊,提一下都炸毛。
……跟自己肌肤之亲了那么一下下,有这么恶心吗?
楚怜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么个念头,投向聂子谦的目光,不自觉地就透出一丝淡淡的不爽。
聂子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淡淡的不爽,语带讥嘲道:“怎么,说破你的那点龌龊心思,不高兴了?”
楚怜反驳道:“我哪有什么龌龊心思,我都说了我是……”
“你是喝多了?被人下药了?”聂子谦冷笑地替她补完,“然后不去找电梯,不第一时间报警,也不呼救,直奔我的房间,还恰好掐准了我打开房门的时间点?”
楚怜成功地被聂子谦给问住了。
本来就是事实真相的解释,被聂子谦抢先这么一说出来,再配上后半段的一串质问,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怎么就那么假呢?
想想也是,除了小说里,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巧的事,明知自己被人下了药,还往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里钻,这是啥脑回路?逻辑上完全狗屁不通嘛。
难怪聂子谦铁了心认定自己就是冲着他去的,确实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说得通。
楚怜凝神锁眉,回忆了一下初来这个试炼世界的状况,脑中灵光一闪——
肯定是系统为了隐藏任务,“好心”替自己和攻略对象聂子谦建立联系!
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建立成聂子谦对自己的好感度,反倒建立成了他对自己的厌恶度
可是这个逻辑,她又没办法跟聂子谦说,就算说了,聂子谦肯定也不会信。
但总不能就这样干吃了这瘪,任由聂子谦把自己误解成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吧?
真是令人头秃……
倒扣1000点积分啊!1000点积分啊!1000点啊!
面对聂子谦冷漠又不屑的眼神,楚怜一紧张一着急,下意识地就咬住了嘴唇。越着急,咬得就越大力。愣是把嘴唇咬破皮,唇齿间弥漫开了一股血腥味,才连忙松开。
她吃痛地“咝”了一声。
不经意间一抬眸,撞上了聂子谦幽暗中闪烁着莫名兴奋的眼神。
她呼吸一窒,有种说不出的心惊感。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尽最后的努力,用最真挚的目光,直直地看入聂子谦的眼,说:“聂神,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要针对你图谋不轨的意思。我是有野心,但我自己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不需要倚仗任何人,尤其是以色侍人。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说的话。”
聂子谦的视线仍胶着在楚怜还在渗血的唇瓣上,口罩掩盖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但残存的神志,还是令他精准地捕捉到了楚怜这段话中,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间限定——
“你说,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时候,你确实没有要针对我图谋不轨的意思。”他不紧不慢地说,嗓音透着不自然的喑哑,“只是那晚没有,那晚之后呢?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条往上爬的捷径,于是想法设法住到我隔壁,又瞅准机会一路尾随,没有机会就自己创造机会,无所不用其极?”
楚怜沉默了一瞬,然后看着对面的聂子谦,诚心诚意地问:“聂神,您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