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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闭上眼再次学习用画影的方式来勾勒脑中呈现的影像,原本我是专注在墙上的画,对那模糊的背影有意转移开心神,可没想到最终呈现在画纸上的,竟然与我前次山崖的画诡异的雷同,似浓又淡的阴影之内依稀的背影,童子琪的背影。
唯有两点不同:一个是坐一个是站,一个是独臂一个是双臂健全。更诡异的是,在她的头顶上方,我无意识下同样画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要比之前那双更邪恶,微弯的眼角似带着淋漓的笑意。就像是窥看着这一切,看着每一步都按照它的计划在进行着,而在局内的人,根本对它无从可知。
高城突然指了画上某处,“这里是什么?”他指的正是背影在刮去的图案,我蹙起眉一时间答不上来,闭上眼后的画影全屏的是感觉,尤其尽管我想敛正心神复原墙上的画,但无意识里侧重点仍然在女人的背影上,所以使得那墙上的图案变得只显轮廓,加上被人影遮挡,就越加难以辨认了。
在这上面我不能依赖高城能看出什么来,尤其这画还是我自己画的,沉闭了下眼,不太确定地说:“感觉像是前后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后面,你看这处,好像前面坐的那人向旁伸着手臂,后面那人扶着他胳膊与肩胛处。”
突的我顿住,假如这个被人影遮挡的人是面朝外,那伸在旁的就是左臂!假如是面朝内,位置就相反,一道灵光闪过,我明白了!
而这时耳旁也传来高城的低喃:“刮骨疗伤。”
“你也看出来了?”我惊异而问。他抬起眼皮,“知dào
关羽是哪只手受伤吗?”我沉念想了下,指向自己右臂:“是这只。”那个典故我有看过,印象深的是那副配图,华佗站在关羽身后,附在他的右臂上为其刮骨疗毒,而关羽却仍谈笑风生。
我指着那模糊的人影形状说:“这是华佗。”又移往被女人身影遮挡处,“这是关羽。”心头疑惑不已:“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么一幅画?”即便是喜欢古画,也该是山水画之类,怎么会画了这样一幅怪异的图案?
正当我纳疑时,耳旁传来高城的否定:“不是华佗。”
“啊?”我微愕,“怎么又不是华佗了?你不也说这是‘刮骨疗毒’图吗?”
“图是对的,但这个人不是华佗。绝大多数人都是受了罗贯中的误导,将华佗为关于刮骨疗毒的典故夸大化,但事实历史上的华佗并未给关公治过箭伤,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华佗死于建安13年,而关羽中毒箭则是建安24年的事,其间相隔11年,死人焉能医活人?关羽确曾中毒刮骨,但那位医生姓名不详。”他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藏精锐眸光:“这幅图的立意已经出来了。”
我仍觉茫然,立意在哪?
高城并没卖关子,沉静地看着我:“不是你画影失败,而是这幅图本来就只有一个轮廓。作画的人熟知这典故,医生可以不是华佗,关羽受伤的也可以不是右臂。它的重点不在人,而在疗!古有刮骨疗毒法,今就有断臂接续法,关键点又回到姜宏修这了。”
隐约明白了他意思,臆测地问:“你是说有人效法古医,想帮姜宏修接断臂?”可我刚提问完,他却又摇头自行否决了:“不对,这里面有矛盾。”随而微蹙起眉,沉定若思。
难得见他似碰到了难题,我也不扰他了,视线再回画上。感觉有些汗颜,他这个不懂画的人,全靠细节敏锐度,居然比我还更能看透画意。假如他曾经学过画,那现在的造诣肯定不凡,但转念又想,以他性格不可能沉得下心来安静作画,故而这个假设不可能会成立。
术业有专攻,这话真的没说错。每个人都有其立身于世的位置,或偏离一分,就可能有不可预知的局面。偶尔总还是会想,如果楚高城把术业用于邪,那谁能与他周旋?谁又能洞察他的行为目的?幸而他喜欢捕猎,而不喜欢当与猎人游戏的猎物。
猎豹。
我又一次品茗这两字,某根心弦动了下,忍不住悄眼去看他。却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还没等我发窘,他就跃过身旁大步而走,但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又回头,“跟我走。”我莫名地问:“去哪?”
“回警局。”他简单扼要地道明目的。
“那这边”我话没说完就见徐江伦迅疾走来,远远听他喊道:“二楼储藏室内通气窗被撬开了,头让我来喊你们。”高城顿停了脚步,略一沉吟,“上去看看。”
我知dào
他一定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要回警局查探,但因这事不得不停滞暂缓。
上楼时徐江伦解释:“是我们一位同事发xiàn
的,那个气窗安得很隐蔽,被储物柜遮住了,之前搜找证据的同事没来得及细查到。气窗口疑有半枚足迹。”
高城未置可否,速度极快地走在楼梯上,将我与徐江伦落下了好几阶。眼见徐江伦欲言又止,我目光微询,他朝高城的背影看了眼,似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道:“夏竹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就疾跑着跟上前面高城,留我在原地莫名其妙。
等我走进储藏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高城的身影隐没在前。我也是走不进去了,只能竖着耳朵听,似乎是在讨论那半枚足迹以及气窗口位置问题。等人让开看清那所谓的气窗时不由愣住,四四方方口径二十多公分,人能钻的过?
徐江伦自告奋勇做测试,他把头勉强伸出,但是身体却怎么也钻不过了。又找了个头小的刑警试验,同样的头能过,身体却受骨骼局限。
高城视线投向我招了下手:“过来。”等我到他身旁时,见他指了那气窗道:“试试看,能过去不?”我瞪他,开什么玩笑?就算我身形没他们男人那般健壮,但也没娇小到能从这二十公分的四方口钻出地步。可高城并非在开玩笑,将我往那处推了下,还低嘱:“没事,就试下,看看概率。”
头轻松钻过,肩膀就卡了,尝试了下换角度,还是过不去,差了三四公分这样。但不知哪根弦被拨动,好似曾也有过类似经lì
,我将肩膀一缩,距离就缩小了两公分,双肩再含紧以达到人体不可能软柔的幅度,竟真的像鱼一般身体钻出去了。
等我吸着气再缩回室内时,四周鸦雀无声,全都盯着我。
唯独高城笑了:“原来不是概率的问题,是有没有这种能力的关系。呵,张队,证据不足,驳回吧。”说完就拉了我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身后目光紧随,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我轻瞥了眼身旁的高城,他与张继的火焰似乎越烧越旺了,但他脸上却未见任何异色。似知dào
我心思般,他低了声道:“对事不对人。”
挑挑眉,微笑了下点头算作回应。到得楼下时,刚好法医陈从地下室内上来,高城抬手朝她招手:“你,跟我们先回警局。”
陈还是一副工作中状态,忽然被高城点名有些错愕,但在抬头看了看二楼后,就应声:“好的。”我回眸一瞥间,见张继就站在二楼的桅杆处,显然刚才他同意了陈的询问。
回到警局高城直接要求进停尸间,有了前次经验,再走进去我已没那么惧了。空间里刺鼻的气味依旧令人不舒服,可其余两人神态都彷如闻不到一般,没一丝皱眉的。
不明白高城到底是在看什么,法医陈把两具尸体的白布都拉开了,而他在男尸跟前驻足了片刻,细细观察着断臂处,转而又绕到童子琪的遗骸前就再没动过。精明的黑眸一直盯着那焦黑的遗骸,大略知dào
此时他脑子一定是在飞速运转。
“高温焚烧下,癌细胞的存活率是多少?”高城突然问。
陈闻言怔了下,认真答:“零。人体细胞耐受热的上限是43摄氏度,43摄氏度以上的温度可以使体内细胞开始坏死,所以现今医学已经开始利用这种热疗法来扼制癌细胞。假如经过长时间焚烧的话,别说癌细胞,连细胞组织都死了。”
高城敛目低语:“那没办法了,只能走繁琐途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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