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蹙眉想,这宫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女人和她过意不去,也总有那么一两个女人对她推心置腹,人生在世,大概就是这么取个平衡了,想到这里,她对舒贵妃的厌恶也就减弱,有她的映衬才显得舒雅和宛贵妃的友谊难能可贵。
所以她最后笑笑道:“我的心思还真是瞒不过你,不过你看穿我的心思又能如何?奈我什么何?”必须把自己弄得强势腹黑些,否则也对不住人家费尽心思去讨厌她。
舒贵妃不说话,只阴阴地盯着她,仿佛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子里去。
路阳洒脱地走了,本来不打算去见他的,如今被舒贵妃这么一说,干脆改变想法,无论如何,这一面总会见的,以后见是见,现在见也是见,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见上一面。
想到这里,她无视身后戳背的眼光,大步向御书房走去。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御书房,一般是用完午膳之后再审批一下奏章或者是和大臣们商议事情,然后到下午休息半个时辰,再行散步一会才用晚膳。用完晚膳,往日太皇太后在的时候则到太皇太后处请安,如今他连问安都不必了,又是继续到御书房审批奏章,一年忙到头,他的人生着实是枯燥。
路阳想想也为他叹息一声,只是一切都是命,他的前生也是如此的热衷事业,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做一些自己都停不下来的事情。虽然他们想尝试其他的生活,但是最终是没有勇气走出第一步,也许这类人才是不敢冒险的,他们怕最终的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一如当年星君对小太阳花,他心里纵然爱她,但是他的身份高贵,若是他娶一名小精,定然是被仙界的人取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担那样的后果,所以一直都在犹豫。直到最后太阳花最终另投他人怀抱,他心里才着急,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取回来,人是否总要到失去才知道原来自己错失了什么。
路阳不懂得分什么是真爱,什么是迷茫,也许在寒歌心里,他一直都是信念坚定的,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开始到现在,他无比清晰,那就是江山永远重于一切。
到了御书房门口,有守门的侍卫和宫人,见到她的时候都楞了一下,这御书房里伺候的人还是以前的人,一个都没有撤换,某个程度看,他其实也很念旧情的。
素年刚好领着人端茶水来,抬眸看到路阳也愣了一下,他命人把茶水端就进去,然后走下阶梯来到路阳面前,“回来了?”
路阳道:“嗯,昨天回来的。”
素年伸手遮了一下太阳,对路阳道:“上来廊里候着吧,皇上和大王爷以及楚将军议事呢。”
路阳问道:“用膳没有?”
素年叹息,“也就将就着用了一碗汤,还是从早上到现在了,早上的时候喝了一碗顾大小姐调的药膳。一早上接见了不少人,您这个时候回来,也着实是好时机。”
路阳心中一紧,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燕王终究还是憋不住了?”
素年冷笑,“狼子野心,又如何能憋得住?”说罢,他伸手拉了路阳一把,让她到廊上去候着,站在天井里日头毒辣。路阳也顺着他的一拉站到了回廊里,依着圆柱心里的千头万绪都被这局势压了下去,遂想到这也许是他的真实感受吧,他每日要面对这么多重大的事情,每一个决策都和人民的福祉相关,自己的感情问题其实也可以很轻易的放下,或者说他连想起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起来比她要洒脱得多。
路阳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和素年也低低地叙话了一会,素年看看日头,“都未时了,咱家进去看看,顺便向皇上禀报一声。”他说的禀报一声,自然是路阳来了的事情。
路阳道:“不必打扰他,我反正也空,就再等等。其实也并无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回来了便入宫请安,如今他商议国事,还是不打扰的为好。”
素年蹙眉看了她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别把自己说得如此渺小,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情皇上都看在眼里,说真的,咱家也十分敬佩你,朝廷和武林中人的关系一向很差,燕王也是紧紧揪住这点大做文章,煽动武林人士和朝廷作对,现在说都知道朝廷有个路大人,公正严明,武功深不可测,心忧百姓。想必这点是燕王所料未及的。”
路阳轻道:“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值得一提。”
许是两人的声音过于大声了点,以致御书房里的楚将军心里烦闷,本来商议许久均没有一个妥善的对策,正陷入僵局中,又听到外面有人低低私语,一时控制不住便把情绪宣泄了出来,遂猛地拉开门冲着素年与路阳冷道:“你们两人,说话走远点。”
他本来也没想着针对谁,所以压根没看清就出声了,待他看到竟然是路阳和素年,才有些懊恼,“是你们?本将还道是谁在窃窃私语,路大人既然回来了,就不妨进来商议一下事情吧。”
坐在龙椅上的寒歌听到楚钧天的话不禁整个人僵住了,如同血液倒灌脑子一般,一张脸顿时便发热起来,连带着耳朵都红了,手心出汗,这么许久不见她,竟有些紧张。
是啊,哪一次见到她,他会不紧张?
路阳轻推开御书房的门,先是把门关上,然后再转身对着寒歌行礼,“微臣路阳参见皇上!”还不待寒歌应声,又对寒越行礼:“见过大王爷!”
寒歌道:“不必多礼,坐吧!”
寒越也道:“是啊,何必生分了?”
路阳抬眸看着寒歌,他也正注视着她,无论他的国事多么繁重,她的出现总能带给他许多惊喜。
楚钧天也听说了路阳,虽然之前没有正式和路阳打过交道,但是对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佩服的,尤其是她首先收服盐帮,再把漕帮拿捏在手,继而把亲大胡子推到燕王那边,让燕王间接和盐漕两帮为敌。然后再拼着一宗武林旧案,再轻易化解武林和朝廷多年的龃龉,一切都如此轻易而举便办成了。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有目的,也似乎没有目的,但是恰恰就这样,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