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不比城内,异常的安静,日头完全落下后,只剩蛙声一片。
“阿洛,你刚刚是不是没想好怎么开口?”高桢问着。
晚饭的时候,夏夫人又做了许多洛清芷爱吃的东西,或许是见到故友之子太过开心,一晚上都没有主动提起夏籍。
洛清芷说:“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高桢却说:“可是,我们本就是来查线索的,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夏籍大人真的私开学堂呀。”
“有证据的。”洛清芷轻描淡写的回答,而后将在百里府得知的消息告诉高桢。
高桢问:“会不会有伪证呢?”
洛清芷摇头,说:“夏大人亲口承认了。”
“所以。”高桢说着:“这个案子,不是难在查证,而是,该怎么判?”
“是的。”洛清芷肯定的回答。
高桢想了想,问:“那,夏大人会怎么判?”
洛清芷说:“如果没有新的证据,那么,按照本朝律例,夏大人会被革去朝职,而那几个监生,也会被退学。”
高桢看着这小小的院落,有些惋惜,“没有俸禄,他们该怎么生活呢?”
“咚咚—咚咚!”
“卿卿,睡了吗?”门外传来声音。
“还没。”洛清芷刚回答,又想到夏夫人听不见,便立即起身开门。
“我还没睡。”
夏夫人笑笑,看着洛清芷身后缓缓而来的高桢,瞬间怒目,“你怎么在卿卿的房间,快,回你自己房间去。”
高桢有些无奈,洛清芷转头,微微一笑,“回去吧。”
房门被关上,屋内顿时安静,夏夫人握着洛清芷的手,十分温柔。
洛清芷有些恍惚,想着,如果自己的母亲没有死,是不是也会在这样的深夜,握着自己的手,聊着家常。
“卿卿,你告诉云姨,你喜欢那小子吗?”夏云的直接,让洛清芷有些意外,想了想,点头。
夏云见着洛清芷肯定的答案,松了松紧握的手,叹气,说:“还以为刚才是因为有别人在,所以你不好意思,现在看来,我家那孩子真的没机会了。”
“孩子?是指夏籍大人吗?”洛清芷顺势问着。
“你认识他?”夏云有些欣喜。
洛清芷连忙否认,“不是的,只是,跟御史台打过交道,所以知道夏大人。”
夏云再次叹气,“我想也是,那孩子寡言少语的,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卿卿你那么好看,怎么可能认识他。”
洛清芷说:“夏大人很优秀的,我听闻他能背莫读斋里所有的书籍。”
“那孩子,就是爱看书。”夏云眉目温柔,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笑,说:“他父母走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中,为了照顾他,我便谎称是他的母亲,终生未嫁,等他再大一点的时候,开始问起父亲,我便找了一个同村的男人,当作是他的父亲。”
夏云语气转变,有些无奈,“后来,他偶然见翻出了我和你母亲的书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个时候我很害怕,怕他怪我骗他,又怕他觉得自己没有父母很可怜。”
“可是呀。”夏云指了指对面书房,“他就在书房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接受了这件事情,改称我为姑母。”
洛清芷有些震惊于他的冷静,确认着,问:“他那时几岁?”
“十二。”
夏云继续说:“阿籍是个好孩子,没有让我操一点心,一路科举,被分到了国子监,后来又去了御史台,可真是长脸呀。”
看着夏云如此以夏籍为荣,洛清芷不敢想,如果,夏籍被罢官,她该多么难过,不自觉的就生出了恻隐之心。
“好啦,不说了,天儿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夏云说完,离开了房间。
洛清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猛的起身,穿好衣物,推开房间。
夜更深了,抬头望去,看着那圆润的月亮,明明已经过了十五,却依然没有缺陷。点点星光,四散零落,在皎洁的月光下也可以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亮。
“郊外的星空是要好看一些。”
洛清芷并未转头,只是浅声问着:“怎么还没睡?”
高桢走到了她的身侧,反问:“阿洛不是也没有睡吗?”
察觉着洛清芷心绪不佳,高桢问:“夏夫人跟你讲了什么吗?”
“到也没有什么,就是讲了夏籍的小时候。”洛清芷说着。
“你觉得夏籍可怜,想帮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帮?”高桢言语肯定,似乎已经确定洛清芷所想。
洛清芷终于转头看向了高桢,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眼前这个才相处不过一月的人,居然那么了解自己心中所想。
洛清芷没有反驳,高桢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可是,阿洛你知道,证据属实,夏大人又亲口承认,如果你偏向他,就是偏向寒门,那么,陛下也就难做。”
说完自己心中的猜想,高桢瞬间低落,想着,“阿洛真正在意的是陛下吧。”
高桢突然就很想知道那个“二哥哥”是不是高衍,他直接问:“阿洛,那个,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洛清芷点头,“你问。”
高桢张了张嘴,又退缩了,他想,“如果是呢,该怎么办,如果不是,又该怎么办。”
见着高桢一直摇头晃脑,洛清芷说:“怎么了?什么问题,是你问不出口的?”
高桢泄了气,安慰着自己,“阿洛说了,会开始喜欢自己的。”
“阿洛,现在喜欢我有几分了?”挣扎了许久,高桢问出了问题。
洛清芷拖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反问着:“这个判定的点是什么?”
高桢想了想说:“一分就是愿意跟我说话,两分就是可以拉手,三分就是可以抱抱,四分是可以亲”
高桢还未说完,洛清芷就笑了,“四分喜欢就可以亲了,你这点也是有点低。”
“这还是收敛的。”高桢的声音很小,洛清芷几乎没有听见。
“你继续吧。”洛清芷说。
“五分是可以见父母,六分是可以睡,睡。”
洛清芷盯着高桢,两人一对视,高桢收了些,“睡,睡在一张床上。”
“哦,是这样呀。”洛清芷笑笑。
高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七分是可以牵手走在大街上,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八分是可以分享彼此所有的秘密,九分是可以死同日。”
语气越发严肃的高桢,也让洛清芷听的认真。
高桢握着洛清芷的手,认真的说:“十分,是可以死在对方手里,无怨无悔。”
高桢的掌心很热,握着洛清芷的手,过了一点温度过去,让她也暖了起来。
“阿洛,你现在,对我,是几分呢?”高桢问着。
洛清芷避开了视线,但没有挣脱双手,看着相握的双手,“两分吧。”
“才两分呀?”高桢瞬间有点失落。
洛清芷微微挣脱了双手,垫着脚,抱着他,“那,三分?”
高桢立即回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抿着唇,对着她的耳朵,浅声询问,“那,可不可以短暂的上升到四分。”
洛清芷记忆力自小便好,自然知道四分的意思,她主动分开了怀抱,盯着高桢的双眼,她看明白了,原来这样的眼神就是欲望的模样。
高桢以为洛清芷是默认,自然大胆了一些,微微低头,吻上了想了很久的红唇。
突然被触碰,洛清芷有些发愣,但却没有回避,或许是高桢的怀抱太暖,她有些片刻的沉沦。
月光下想拥的两人,难舍难分,似乎都想通过靠近对方,来获取寒夜里的一丝温暖。
第二天一早,夏云给俩人做了芙蓉糕,嘱托有空的时候多来探望。
洛清芷点头答应,策马扬鞭,回到了金陵。
回到郡主府,洛臣和秦殊先后来到。
秦殊打量着两人,意味不明的问:“主子第一次在外夜宿,可睡的好?”
洛清芷白了一眼,“有事说事。”
“程英五人昨夜已安全送出城。”秦殊正经的说着。
“金府那边呢?”洛清芷问着洛臣。
洛臣摇头,“没有任何异动,不正常。”
洛清芷点头,“连你都觉得不正常,那就真的有问题,派人盯紧一点。”
“是。”洛臣回答了,又反问:“主子觉得,这金府会做什么呢?”
“现在还不清楚。”洛清芷说着,“可是,吃了那么大的亏,金卓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
秦殊问:“这金卓,自从娶了长公主,就一直没有在朝中任职,真的还有那么大的能耐?”
洛清芷说:“当年,他手握十万禁军,可以说捏住了皇城的命脉,虽然娶了皇亲后,按照律法,退了朝职,可是,当年的人脉未必全断了。”
“而且。”洛清芷停顿着,有些犹豫。
秦殊问:“而且?”
洛清芷看了一眼高桢没在继续说,只是摇摇头,“没什么,都是一些猜测。”
洛臣拿出名册,说:“对啦,二公子入学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高桢接过东西,翻开名册,有些惊讶,“明天就入学?”
“是的。”洛臣点头,“原本没有那么早的,可是,元祭酒禀告了陛下,提前开学了。”
“原因。”洛清芷问着。
洛臣摇头,“旨意没有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