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伏这才反应过来,朝墙上的人又是拱手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他那四只眼睛惊恐无神,边走边喃喃自语:“爬墙偷窥自家徒弟与佳人幽会,原来幻神竟然是这样的神仙,太疯狂了!”
……
于阳看了一眼正在墙上摆手的那道白色身影,他薄唇一勾,笑得沾沾自喜。
他今日故意拖延着留在此处不回去,等的就是让她自己寻来。
他拿开南蓉手中的圆形绣绷,又将刚刚倒好的那杯热茶递给她。
他的语气极为宠溺:“来,喝口热茶先休息会儿吧,这幽冥界太过于昏暗,虽有这些夜明珠以作照明,但是也不比水晶宫明亮,你再绣下去,眼睛可是要熬坏了。”
素来镇定从容的南蓉一听这一番话,面色露出了少见的错愕之态,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她愣愣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杯热茶。
虽说他今日一整日都在她这,可是他自打进门到此刻,他说的话屈指可数。
她实在是不明白于阳上仙为何会突然如此,说得好像他很在意她似的。
不过他说的没错,幽冥界实在是不适合刺绣。
她只不过是为了缓解两人沉默无言的尴尬,这才不得不拿出绣绷来绣一些东西。
他在这儿坐了一整日,她亦是在这院中绣了一整日。
她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起来,想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正坐在院墙上的若溪看了这一幕,十分欣慰的连连点头。
于阳还是蛮懂得怜香惜玉的,她这般想着便开始欣赏起这院中的假山和花草来。
红红粉粉的花开得娇艳,草木生得青翠。
其实在这幽冥界极难养活花草树木,也不知曲寻幽为此究竟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将这个院子里的这些花草养得这般好。
南蓉打好了腹稿,将手中的杯子放回石桌上,正要开口。
于阳却忽然抓起了她的手:“哎呀,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烫到了吧?”
“啊?咳咳……上仙,我没烫着,咳咳……”南蓉确实是没被烫到,不过却被他吓得咳病复发。
“不!你被烫到了,都被烫红了,都起泡了!”
南蓉:“啊?咳咳……”
她盯着自己那只洁白如玉的小龙爪,连跟汗毛都不曾烫到,哪里就被烫红起泡了?
她又将视线转向少年那张俊朗的面庞,心下暗暗道:“这于阳上仙好生奇怪,莫不是他的脑子不太灵光?”
若溪瞧着于阳正在为三公主的烫伤干着急,不由地掩唇一笑。
她还从未见过于阳这副模样,看来今日这墙爬得值当了。
若溪一直认为,看一个人的品性如何那得先看他的眼睛,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之后再看他的言行举止。
三公主双眸清澈坦荡,并无杂念,若溪瞧着就十分喜欢。
虽说身子骨不大好,但是模样生得确实不错,怎么瞧着也该是一个惹人怜惜的病娇美人。
如此看来,于阳和三公主的亲事,应该是差不多要定下来了。
热闹已看,结果已知。
她还是别打扰才子佳人的幽会了。
她随手一扫,将一瓶烫伤药膏悄悄地塞进于阳的手中,随后虚影一晃便消失在墙头上。
于阳盯着手中忽然出现的那个白玉小瓶,玉瓶光滑温润,触感微凉。
他再看向已经没有半个人影的院墙上,久久不得回神。
她就这么走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
此刻的于阳是真的怕她生气,她若是生气了他该如何是好?
可是他又怕她不生气,她若是不生气,那便是说明她不曾吃醋。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她究竟有没有生气。
于阳忽然就放开了南蓉的手,接着将那瓶药膏放在桌面上:“这是给你的药膏。”
南蓉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可是,我并没有被烫伤,我要它来做什么?我上仙还是拿回去吧。”
南蓉不但没有接过那瓶药膏,而且还将自己的爪子迅速收到石桌底下。
仿佛桌面上的那个小玉瓶里头装的并非是烫伤药,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就算真的是药膏,可是她又没有受伤,要这膏药来也并没什么用。
于阳并没有在意,他起身便要离去:“以后总会被烫到,可以留着以后用。”
南蓉这下更加确信于阳上仙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了。
因为他不但强行说她受伤,还要强行送她药膏。
还说什么以后总会被烫到……
这算不算是在诅咒她?
她连忙朝眼前的背影喊道:“上仙请稍等。”
见于阳果真驻足回头,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南蓉又继续道:“上仙可知你我二人是在相亲?”
于阳不懂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只是颔首等待她的下文。
南蓉扶着石桌起身,两人虽然年岁相当,可是她却足足矮了他一个头。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与他对视:“你我相识已有半年,南蓉虽不敢说有多了解上仙,但也深知上仙对南蓉其实并无男女情义。
南蓉对上仙亦是如此,与其你我日日相对无言,毋宁早日说开,便也不必如此尴尬了。”
于阳再次颔首:“好,我明日定会给南海一个回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南蓉见他又要转身走,连忙再次喊住了他:“上仙,不如我们还是趁今日就把话都说清楚了吧,也就一两盏茶的功夫,耽误不了上仙的事。”
于阳无奈地又转身回头看向她:“你说。”
南蓉依旧扶着石桌站着,缓缓对面前的人道:“自我懂事起,我便听闻我母妃曾在两千年前去仑者山定娃娃亲的事情。
那时我不过才一岁多,这件事情已然成了三界的一桩笑谈。
可是上仙有所不知,我母妃也是有她自己的苦衷。
如若不然,在这仙界又有那位仙家会如此着急地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寻亲的?我其实咳咳……”
于阳看着眼前的孱弱少女,她手握锦帕捂住了口鼻,正在躬身咳得厉害。
他眉头轻轻一皱,眼底的那一抹着急瞬间散去了不少。
他这两千年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原来这里头竟还有南海的苦衷。
他又坐回了石凳上,还给两人倒了杯茶:“你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