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雅匆匆赶来的时候,很失望地发xiàn
秦岚已经不在了。
陆天豪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发呆。
张小雅扑了过去:“我听说阿姨来过了?”
“比尔……你可真是个大嘴巴。”陆天豪郁闷地抓头皮。
“怎么了?天豪,你好象不是很高兴?”
“唔,算是吧。小雅,你知dào
当一对母子在隔了很多年之后重新见面的时候,通常并不一定是所谓的亲情的力量占据上风。我也很想享shòu
一下扑在母亲的怀里痛哭的那种感觉,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理智战胜感情。”陆天豪显得有些烦恼。
张小雅躺倒在他的身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胸脯上划着圈:“见面的情景不太好?”
“很糟糕。她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bèi
,所以……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陆天豪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张小雅张大的嘴巴足以吞下一只完整的柚子。
“我的天啊,你都说了些什么?你竟然说你是在少年管教所长大的?”张小雅大叫。
“我还说我的二十二年人生里有八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我之所以会到美国来是因为我犯了案子,无奈下跑路过来的。当我听说我有个母亲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我就动了要敲诈一笔的念头。我问她要一百万美金……知dào
吗?她最后离开的时候很伤心,因为我表现得就象一个十足地无赖……我真该给angle打电话,告sù
她我的演技其实非常出色。让她给我也安排一个角色。”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大叫:“你为什么不告sù
她你这些年来的成就?你竟然还问她要钱?难道你很缺那一百万吗?”
“我当然不缺。”陆天豪无奈地解释:“事实上她辛苦这些年赚到的钱甚至不如我的随便一家公司一个月所产生的利润。我就是想让她知dào
,她现在的这个儿子,又没有出息,又没有志气,既无能,又无耻。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无能无用一无是处,我就是想让她产生这种观念。”
“为什么?”张小雅实在是想不明白。
“因为我想知dào
她到底有多爱我。”陆天豪看着张小雅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有一件事,既使在没见她之前,我也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她离我有多远。我们分开有多久,她的心中都不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我地存zài。可是我想知dào
这种存zài
到底具有多少力量。我想知dào
她是否真的有说不出地苦衷。是否真得可以因为爱我而对自己的事业有所放qì
,会对自己地利益有所牺牲。假如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儿子。能够让她看到明天的希望……或许她会愿意为我牺牲一切,重新回到我身边,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可如果我不是那样的儿子呢?她还会因为爱,而放qì
这一切吗?你知dào
我从不相信别人说过什么,只相信他做什么。”
张小雅愕然。
“小雅,母爱是伟大的,这种说法已经流传了千年。几乎每一个人都相信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无私地,是彻底奉献的。可是事实真得是如此吗?我不这么看。我认为,所有人与人间的感情,都是建立在长久的接触与奉献之上的。母亲对子女的爱,是建立在长期地关怀与照顾之上的。就好比你开了一家公司,在照顾和经营了它二十年之后。你也会对它产生深厚的感情。身为父母者,也是一样。”
“我地母亲,在我5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无论她有多爱我。她的感情,都是建立在那5年之中的。在那5年之后,她就再没和我产生新的交集,不存zài
进一步的感情增长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一相情愿地相信母爱的伟大,是一种可笑的想法。”
“在史提芬。永利给我的资料中,我分析出,她是一个很坚强,很务实,而且很有能力的女人。她曾经在美国组建过自己的家庭,后来离婚了,没有子女,生活并不快乐。这样的经lì
,使她对家庭的感觉比较淡薄。她会觉得家庭不是幸福的源泉,会对这种东西失去希望。所以她选择经营事业而不是家庭。但现在一个曾经的儿子突然出现,你说她会怎么看?她会怎么想?”
张小雅惶然摇头。
陆天豪继xù
叹气说:“小雅,亲情和爱情一样,都是没有投资就没有回报的。亲情之所以说比爱情更伟大,是因为它付出的更多,更投入,因此也更显无私。而没有付出的亲情,最终不可能战胜自己的私欲。所以,我不想让自己的成就来影响她对我的判断和决定。恰恰相反,我要让她看到一个没有前途和出息的儿子,让她发xiàn
这个儿子不值得投资,让她觉得还是忘记这一切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当她依然选择了我的时候,我才能相信,她的确是真zhèng
爱我的;才能相信,原来母爱真得是可以超越一切的;才能相信,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一种错误,感情……是没有公式可以建立的。”
他看着张小雅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我真得希望,我是错的。”
张小雅无言以对。
回到竞选办公室的时候,秦岚的脑子依然在嗡嗡作响。
正如陆天豪此刻那凌乱的心情一样,秦岚也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跟踪比尔的决定。
时机太不成熟了,彼此都缺乏缓冲的余地,心情在没有得到调节地情况下。未做好各方面的心理准bèi
,以至于事态的发展在一个短时间内迅速地进入了自己并不期望中的**。
一个很糟糕的开端,秦岚想。
在美国这么多年,她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开始与美国思维相融合了,包括一些思考模式。詹姆斯。泰勒器重她,需yào
她,正是因为她熟悉亚美两洲事物和风土人情,在国际关系问题上经常能为他做出周到细致的参考意见。不过现在,她开始要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家庭关系比国际关系要难处理得多,尤其是在自己没准bèi
好的情况下。
隔壁传来詹姆斯。泰勒大声的吼叫。他地愤nù
永远象那海洋中十二级的风暴一般,狂暴粗野。飚卷四方。他在大吼,声音回荡在整间办公室中:“查克那个混蛋。人渣,杂碎,败类!他就象是粪坑里地蛆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臭烘烘的大便味。这个没脑袋地家伙简直是外星人和大猩猩的产物,应该立kè
把他投到动物园中供世人观赏!我要撕了他,撕了他!”
看起来詹姆斯。泰勒的竞争对手又给他找了些新的麻烦。秦岚无奈地摇摇头,她还没进去。詹姆斯。泰勒已经冲了过来。他拍着秦岚的办公桌大喊:“嘿,艾米丽,你知dào
那个家伙在第九频道是怎么说我的吗?”
“怎么?”
“他说我的政策就象是我地体重一样,重得根本迈不起脚。他抨击我的政策过于复杂,缺乏行使的高效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却缺乏可行性。他还抨击我的身体是所有减肥中心的福音。见鬼。这个混蛋,他以为他是谁?他竟然攻击我地体重!”詹姆斯。泰勒大叫,下巴上的肥肉颤悠悠的晃动。
“你地确该减减肥了。”秦岚回答。
“你是站在哪一边的?”詹姆斯。泰勒有些不满。“我需yào
的是你的建议。而不是评论。告sù
我你有个好主意可以让我狠狠教xùn
一下查克那个混蛋。”
秦岚头疼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詹姆斯,我今天有些精力不济,恐怕暂时不能给你提出任何好的建议了。事实上,现在需yào
帮zhù
的不是你,是我。”
詹姆斯。泰勒的眼眯了起来:“亲爱的艾米丽,你的状况有些不大对劲。在我的印象中,你永远都是一个不知疲倦,每天能工作十八个小时,只吃一餐饭就能恢复所有活力的强女人。假如你不是中国血统的话,我甚至认为你完全可以坐在我的位置上代替我进行竞选。可是你看看你,你现在怎么了?”
秦岚双手交叉紧握,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就那样看着詹姆斯。泰勒,她说:“詹姆斯,你有个儿子,他叫雷恩,是吗?”
“是的,一个比查克更难缠,带给我更多烦恼的家伙。”詹姆斯。泰勒耸肩。
“可是你依然爱他。”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詹姆斯。泰勒眨眨眼睛:“怎么了,艾米丽?突然过问起我的家事了?”
“詹姆斯,我需yào
帮zhù。”秦岚疲惫地低下头,低声说。
詹姆斯。泰勒严肃地点头,他对着外面挥了挥手,然后大叫:“你们,全部出去。我要和我的好朋友好好聊一会。”
所有工作人员立kè
识相地走了出去。
詹姆斯。泰勒用他那肥硕的大手拍着秦岚的肩膀,然后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道:“嘿,艾米丽,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帮我……虽然你是收费服wù
,不过我依然很感激你。这次,既然是你需yào
帮zhù
,那么我也同样义不容辞。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在你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总是要找最好的朋友来倾吐一下心事才对。”
秦岚的脸上凝出一丝苦笑:“你知dào
我现在很无助?”
詹姆斯。泰勒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即使是在你离婚的那天,你依然帮我解决了十二个专业的工作人员都没能解决的复杂难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可以镇定到即使世界末日来到的时候都能把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的女人。可是今天,你却对我说你需yào
帮zhù。艾米丽,并不是一定要哭天喊地才能代表自己有麻烦的。对你这样的人来说,你今天的表现,已经是你一生中最糟糕的表现了。而我,做为你的朋友,或者能给你一些你所需yào
的帮zhù。”
秦岚略带感动看了詹姆斯。泰勒:“你就象是我的父亲,总是提点我,关心我。”
“我把你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我曾经以你从未曾要过我的帮zhù
并对此引以为撼的朋友……我很高兴今天能帮你做些什么。”
“……詹姆斯,你有和雷恩吵过架么?”
詹姆斯。泰勒摊开大手:“每当我失约不能去陪他的时候,他都会冲我大喊,说我是世界上最不称职的家长。吵架……对我们来说这简直太正常了。对每一个父母来说都很正常。”
“你绝不是世界上最不称职的家长。”秦岚低语:“那么,在他十五岁那年因为偷窃而被强制参加社会服wù
的那段时间里,你的心情是怎样的?”
“嘿,那是查克的污蔑!绝对没有这种事!”詹姆斯。泰勒不满的说。
秦岚很认真地看他,然后说:“詹姆斯,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好吧,当时我很生气,打了他的屁股。那是我第一次打他。”詹姆斯。泰勒很不情愿的承认。
秦岚微笑了笑:“他现在依然让你生气吗?”
“不,他现在长大了,已经知dào
该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艾米丽,为什么你突然要对我的孩子产生关心?”詹姆斯。泰勒有些不明白。
“我只是想知dào
,长时间的对孩子不负责任,会否对孩子产生心理上的不健康的影响。我是说,当一个孩子由于长期处在缺乏正常教育的环境下,是否会因此而产生一种仇视社会的心理状况。”
“这得因人而定,至少雷恩还没有这样的迹象出现……少年叛逆期除外。但是长期的无教育状况的确会对孩子的心理产生极大的扭曲,通常很少有人能从这种状态下走出来。在他们成人之后,他们经常会站在社会的对立面,仇恨一切。”
“他们会因此而变得贪婪,缺乏尊严,无视道德观念?”
“甚至更有过之。”
秦岚大感头痛地捧起自己的脑袋:“那么,当一个孩子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时,到底谁该为其的行为做出负责?是他自己?还是那忽视了他的父母?”
詹姆斯。泰勒很是态度暧昧地看了秦岚一眼,他没有回答秦岚的这个问题,却悠悠说道:“据我所知,艾米丽,你在中国,就有一个孩子。”
秦岚无助地*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悠悠的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