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陋,到象是澳门的贫民区。房子的外围,是几个澳门警察正在工作,看样子工作已经到了尾声。
雪儿和关乐乐坐在房子的一角,雪儿的表情还算健康,到是关乐乐,小脸苍白,看样子刚呕吐过。
房间里很凌乱,但是没有打斗的迹象,在她们的不远处,是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尸体。
那是一具苍老得如一节树干的尸体,尸体上出现了块块的尸斑,躯体已然僵硬。一个法医正在对尸体进行鉴定,看到陆天豪他们进来,便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看来何鸿在澳门的影响力果然非凡,他们显然已经知dào
陆天豪和何鸿的关系。
进入房间,陆天豪清晰的看到,死者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很有一种死不冥目的感觉。他的双拳紧握,就象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嘴角还有一丝污啧,看不出是口液还是血。
这个人,就是年兴昌了吗?他的死相竟是如此不堪。
陆天豪皱了皱眉头。
带他们来的人是何鸿手下的一个保安头目,也就是当日被杨淇用枪指着后背的那个小子。那保安头目叫刀仔。
“你确定这就是年兴昌?”陆天豪指指那尸体问。刀仔点了点头:“应该没错。这是警方从房间里找到地,全是些支票,债券还有财产委托书。大概有好几十个亿吧,也包括你一直在找的那八亿美金的欧洲联合汽车公司的股票。”
刀仔指指那边桌子上的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满了这类东西。
“他看上去死得不是那么舒服。”陆天豪有些迷惑的看了看那张死人脸。“怎么死的?”
“说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这个老东西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他吸食了太多地大麻。我猜他做了一个噩梦,然后就在梦中被活活吓死了……心脏不堪负荷。不到四十八小时。发xiàn
他尸体的是这两个小女孩。”那法医道。
这是陆天豪这辈子听到的最离奇的死法。
年兴昌以前不吸毒的,看来是这段时间的风声太紧。他紧张到需yào
毒品来减压了。不过因为吸食毒品而被噩梦吓死,陆天豪不能不承认,世界很奇妙。
他看见站在旁边地两个小姑娘,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向雪儿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雪儿很不甘愿的挪动脚步。
“告sù
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雪儿腆着脚尖不说话。还是关乐乐插嘴:“我们送外卖时发xiàn
的。”
“送外卖?”
“是啊。”关乐乐点头:“我们只是想体验一下生活而已。”她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不错的想法,那么你是想告sù
我一个已经死了两天的老头叫了一份外卖。然后你们就把外卖送到这里,并发xiàn
了这具尸体吗?”
关乐乐低着头回答:“我没说是这老头叫的外卖……事实上,是他隔壁邻居叫的。”
“那为什么你们会跑到这间屋子里来?”
“这个你得问她,她总是未经允许就进别人的屋子。”关乐乐一指雪儿。
雪儿大怒:“你他妈真不义气!”
关乐乐回喊:“我妈也是你妈!”
雪儿便狂叫:“你妈休想再嫁给我爸!”
关乐乐回喊:“我还不稀罕呢!”
于是雪儿愤愤的回答:“以后我跑路地时候再也不带你了。”
陆天豪听得一呆,脱口问道:“你们跑路?这两天你们不回宾馆是因为你们又一次跑路了?”
雪儿和关乐乐说漏了嘴,大悔不已,同时闭嘴了……
夏俊跟陆天豪回葡京大酒店的时候,雪儿和关乐乐就在宾馆里看风景呢。看到夏俊地第一秒钟,雪儿就开始打包跑路了。
雪儿很聪明,知dào
逃家的孩子一碰到家长。第一件事就是被抓回去打屁股。
她不怕被打屁股,可她怕被抓回去—她在澳门还没玩尽兴。
于是关乐乐被她拉着一起狂奔。
那个时候陆天豪和张震一样。也习惯了雪儿地失踪,在她失踪未满三天以上时。不会有什么着急的感觉,所以一点都不知dào
雪儿这次落跑,就没打算再回来。
然而跑出去没多远,她们就很遗憾地发xiàn
—走得太匆忙,忘带钱了。
“我饿了。”关乐乐说。
雪儿说:“我也饿了。”
“那我们回去吧。”关乐乐又道。
雪儿鄙视地看她:“你真没出息。”
关乐乐有些愤nù
:“要翘家的是你又不是我,干什么非要拉着我出来!”
雪儿的回答振振有辞:“因为你妈就快要嫁给我爸爸了,所以我哥看见你妈也得喊一声妈,你现在也是他妹妹了。现在他有两个妹妹在外面。你说他为了讨好未来的老妈,会不会把你也一起出卖?”
关乐乐无语。
“你现在才十一岁。这种考lǜ
问题的方式不适合你。”她嘟囔。
“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的逻辑!”雪儿大叫。
“可我们现在没钱。”关乐乐摸着肚子说。和雪儿在一起,为什么看上去她象姐姐而自己却象妹妹?为什么自己的每一次行动都要由雪儿来支配?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我们可以去打工。”雪儿说。
“雇佣童工是一种非法行为。”关乐乐提醒她。
“所以你打工,我看着。”雪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关乐乐狂翻白眼。
“等我回去后,我一定会郑重告sù
我妈妈,她要嫁地那个男人,养了一个怎样的女儿……这世界买东西有时候地确不能光图赠品的。”关乐乐恶狠狠地说,然后一言不发地朝附近的比萨店走去。
“我不是赠品!”雪儿在背后不满的大喊。
“赠品促进销售,而你有碍销售,你的确不是赠品,可你连赠品都不如。”关乐乐头也不回的回答。
雪儿耸了耸肩膀,瞒不在乎的回答:“好吧我承认你的说法,只要你肯给我饭吃,我会是个很大肚的人。”
关乐乐便愤nù
地想:为什么和陆天豪在一起的每一个人,在考lǜ
问题方面都会变得这么现实……
陆天豪坐在房间的一角,静静地看着死去的年兴昌。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讽刺—当你计划好一切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这一切全部打翻了。
这样死了,死得那样的窝囊,甚至连死后的两天里都知dào
独居在这间小屋子里的老头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如果不是有个小女孩天性就是不断的去招惹麻烦,或者还要过上很久,等床上的那具尸体化成一堆白骨的时候才会被人发xiàn。
这个老头,他用尽心机,使尽手腕,为的只是卷走大量本不属于他的钱。
可到头来,他甚至连享用这些钱的机会都没有。
据邻居说,老头自从进了这房子以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偶尔会跑到赌场里玩几把,也总是很快就回来。他吃得很简单,日子过得很贫苦,守着大量的财富,却不敢随意地花用。
因为他害pà
被人认出来。
他曾经非常有名,有太多太多的人见过他的脸。
他有很多的钱,可他却不敢用,也无处可用。即便如此,他的贪婪却丝毫不减。当陆天豪的那笔四千万的投资款放进澳门分理处的时候,年兴昌依然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将钱取了出来,然后转存到自己的帐户上,再回来继xù
过现在这般贫苦的日子。
这无疑是最令人感到讽刺的一件事了—他的钱已经多到以他现在的生活方式过八辈子也根本用不完的地步,可他还是贪婪的一再攫取任何可能到手地财富。最终的结果。却只是那样窝囊地死去。
在隐名埋姓的这段日子里,他过得相当艰苦,他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龟缩在这简陋的小屋一角然后无奈的数着自己大把大把的财富,然后心满yì
足的吸上一口大麻,以此来麻醉自己。
曾经地商场大豪,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不知他当初卷款潜逃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人们追求金钱。似乎却忘记了金钱的本质是什么,忘记了金钱的意义在哪里……
而那个将他吓死的梦,或许就和那些他所一直恐惧着的人有关吧?当然,这一切地谜底,惟有在地下的年兴昌自己才知dào
答案了。
或许,那个吓死他的不是什么恐怖的怪物。就是他心中所深深畏惧的蒯荣升……
在以后的岁月里,陆天豪总也无法忘记有那样一位老人倒在一间破败的小屋里以那样一种悲凉的方式静静地死去。他曾经哧诧风云,曾经睥睨商界,曾经不可一世,曾经豪情万丈,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死的悲凉而默默无闻……死过一次,葬礼风光而奢侈。所以第二次地死亡,就只能简单到连仪式都可省略,只有几个零零落落的不相干人到场看他入土。若说人生无轮回,那么年兴昌现在遭遇地又算什么呢?
陆天豪无法忘记这一切。他觉得自己从年兴昌的死亡上领悟到了很多东西。
或许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些急功近利了一些。
做事地手笔太大。步子迈得太快,基础还不够牢*……等。
不过现在。他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此刻,他看着年兴昌的尸体,感悟联翩,以至于身边接连有人喊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那是年彩彩。
年彩彩的眼角竟然还挂着泪水。
“怎么?”他问年彩彩。
“没什么,只是有点适应不了。这段时间大家一直都在找他,我也曾想过见到他后该对他些什么。只是没想到……现在就这样死了。所有要说的话,最终都只能咽回肚子里。所有的仇恨,埋怨。感激和鄙视的心情,也都只能随着他的死而随风消散。我觉得自己就象是做了一个梦……的死,而来到这个繁华地世界,寻寻覓覓,见到的依然只是一具尸体。这真是太荒唐了。我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轮回。”陆天豪说。
于是,年彩彩无力地倒在了陆天豪的怀里,还是了低低的抽泣。她说:“别问我为什么哭,我也不知dào。我就是想哭……想伤心。”
陆天豪便站在那里任由年彩彩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远处,是夏俊悲哀的眼神停留在年彩彩的身上。
他的身边,雪儿依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姐姐们要为一个不相干的老头而哭泣,沉没,愁思和彷徨。
她依然太小,懂得许多事,却不懂得那些事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她只知dào
一件事:由于她一时的心血来潮,她帮他的哥哥们找到了那个老头。而现在,她自己也被哥哥们抓到了。
她很懊恼地意识到,自己要回家了。
“我再也不随便进别人的家了,竟然藏了个死人,倒霉死了。”她嘟囔……
回去的路上,陆天豪拉着年彩彩的手说:“年兴昌,他所有的财产和债务就落到了他的继承人身上。根据他的遗嘱,你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所以,关于那些钱,还需yào
你来处理。”
年彩彩有些迷糊地看陆天豪。陆天豪微笑道:“去掉那些投资委托人的钱,年兴昌自己的财产还有两亿多,全部换成了现金存zài
银行里。金铃已经落跑,而你的身份也已经被警方证实。所以,恭喜你,你现在已经重新得回了你梦寐以求的财富。虽然不象原来那么多,却也是相当可观了。”
那一刻,年彩彩陷于一阵晕眩之中。
原来,生活真得是可以轮回的。
在她已经放qì
了对这笔本不属于自己的钱的时候,这笔财富,竟然又奇迹般的转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以那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