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自刚会找陆天豪,到是不算太令人吃惊。
无论是为了恒达光学的事还是为了姜婉儿,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找自己。
只是想不到他这么有耐心,等了一个多月才打电话给陆天豪,请他去金港大酒店吃饭。
关于恒达光学的问题,大昌那边始终态度暧昧,没有给过郭自刚一个准确的答复。大昌不做出反应,陆天豪也不打算做出什么回应。这到不是他没有主见,而是在这方面,大昌人才济济,消息灵通,处理相关事务也要有经验得多。陆天豪可以准确地看出一个市场未来的大气候,却不可能将各公司之间的利益冲突完全掌握。所以,他很明智地选择跟着姜清贸的脚步走。
偏偏姜清贸怎么也不挪步子,就象是不知dào
有这么回事一般。这对郭自刚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飞花厅里,琼灯高照,相思人却各有怀抱。
郭自刚一个人坐在飞花厅里,似是在想什么问题,看到陆天豪过来,便微笑着起立请他坐下。
“上次听我弟弟说,在孙复的摄影展上见过你,我还想这世界真小。本来自强今天也要过来的,不过他正好临时有个约会,一时来不了,就只能是我一个人做东了。这样也好,谈起话来也会方便很多。”
陆天豪笑着回答:“自强的约会,怕是红粉艳色型的吧?”
郭自刚很是无奈的笑:“我这个弟弟,就是那么的不争气,没办法的了。这几天他看中了一家商场的礼宾小姐,天天捧着花去追求呢。”
陆天豪点了点头:“恩,既然这样,不知dào
郭大少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郭自刚脸容一肃说:“很重yào
的事,是为了恒达光学。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陆天豪听郭自刚娓娓道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四海集团一定要收购恒达光学的用意。
四海的创办人郭东启,当年其实和陆锋一样也是个小小公务员。当年他在zf做事时,头脑清晰,手脚勤快,颇得上司的欣赏。后来由于业务需yào
,把他调到了当时的明澜公司做行政处秘书。明澜公司是一家国有进出口公司,生意做得相当大。郭东启来到明澜,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一边学习着经商的经验,一边也认识了许多上层人物。当时国内有不少大人物希望通过公司渠道为自己进出些私货,这类事让别人做不放心,让郭东启来干却是正好。所以郭东启当时地位虽小,位置却极重yào。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潮来临,很多有能力的人才纷纷下海经商,郭东启最终也没经受住这个诱惑。他放qì
了在政途上无限可能的发展,转而做个彻底的商人。由于早年打下了良好的人事基础,所以,四海的生意,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走zf路线。
他们手里有最好的施工队,专门承包国家工程;他们做进出口贸易,专门为国家进口那些稀缺商品;同时他们也涉足于那些严格管制的产业,从中攫取巨大的利润。
简单的说法,四海集团就是半个官商。
“我父亲做生意最擅长走zf路线。他原本是公务员出身,对zf的行事风格颇为了解。因此产品也有很强的针对性,人面又广。四海集团的成就,可以说完全依赖于他的这种经商风格。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四海存zài
着极大的隐忧父亲老了,再干几年就要干不动了。我们做儿子的,不象父亲那样人脉广博,而生意上的竞争却越来越厉害.所以四海要是再不转型,只怕过几年就真要举步维艰了。这次的恒达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父亲希望能通过这件事在民间塑造出四海的声誉。”
“恒达光学对你们到底有什么意义,会那么重yào?”陆天豪很是好奇。
郭自刚叹了口气。“告sù
你也没有关系,其实,这笔生意除了我们,怕也没几个人能做下来……前段时间,我父亲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批军用夜视仪即将被换装。原本这些军用产品都是由国家自己的军工厂生产,但是这次不知dào
为什么,上面打算交给民营企业来办。当然,前提是必须完全独立的国内民营企业。”
“你们想买恒达,就是为了参加即将到来的竟标?”
郭自刚点点头:“国内有实力的光学公司不少,但在技术上能完全达到国家要求的军用标准的其实有限。恒达前段时间投巨资在光学镜头上,在这方面基本不成问题。只要我们买下恒达公司,到时候会增加投资进行设备改进。父亲已经决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这个项目。所以才派我来和姜先生洽谈,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始终都拒绝给我一个准确的信息。”
陆天豪沉默了一下才说:“照这么说的话,把恒达卖给你们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种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能卖个好价钱当然是不错。我想,四海这次怕是拼着赔钱也要把生意做下来的吧?”
郭自刚的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笑容。
其实,一笔军用夜视仪的生意,真的未必就放在郭东启的眼里。他所看重的,是打开这个缺口之后随之而来的巨大市场。对于一个民营企业家来说,军事领域好比是一块至今尚无人进入的空白领地。只要进入了这块领地之中,郭东启就会将一个民营企业特有的负债低,生产率高,善于开拓市场的特色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将四海集团进一步壮大发展。这不仅将为四海带来巨大的利润,同时也将会为他们在民间带来极大的声誉。
也正因此,郭自刚对恒达怕是势在必得了。
陆天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意识到这一点,难怪郭自刚对他要佩服不已了。
“少年成名,果非侥幸……”郭自刚叹息:“你知dào
姜清贸这个人最擅长什么吗?”
“请说。”
“姜清贸是做投机倒卖生意起家的。对他来说,这个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成为商品的。父亲常说,姜清贸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精明的商人。因为在他的眼里,天下万物,皆有利可图,有生意可做。而且他从不吃独食,总是会拉着一批人和他一起做。这使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批的商人愿意支持他,愿意和他做生意。当初大昌收购恒达的股份时,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把它卖出去,卖个好价钱。这也是为什么你能轻易得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的原因。他最擅长的就是联合并购,玩大鱼吃小鱼,转手把小鱼养肥了再待价而沽的把戏。只要看一下恒达目前的管理人员没有丝毫变动,你就可以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对于郭自刚的评价,陆天豪只能笑而不答。不过看来,郭自刚对姜清贸也是用心了解很久了。很多人,你或许认识他很久,却未必就能了解他。很多人,也许只是一面之缘,却仿佛前生注定般已经相知相解。
陆天豪和郭自刚没这个缘分,和郭自强到有。但他觉得论性格来说,其实自己和郭自刚更象,和郭自强却相差太远。有趣的是,他的那些好朋友没一个象他这样沉稳做事低调做人的。方华不是,安其山不是,李小峰不是,岳明和高阳也都不是。或者,陆天豪欣赏的,恰恰就是那些他所不具备的性格的人。他渴求的,或者就是那种强烈的互补关系。
而姜清贸……陆天豪对他唯一的评价就是:老狐狸。
而且是只一脸忠厚的老狐狸。
而现在,姜清贸始终对四海的请求不做正面答复,怕就是又在玩待价而沽等鱼上钩的把戏了。
郭自刚说:“我怀疑,姜先生已经知dào
了我们要买恒达的动机了。”
“这也正是今天为什么你告sù
我这件事的原因了,对吗?”陆天豪笑道。
郭自刚点了下头,这没什么不可否认的。商业机密,本就不可随便说于人知。要不是怀疑姜清贸已经了解到情况,郭自刚也不会这么大方。
“姜清贸前天给我来了信息……他把价格提了整整十倍。”
陆天豪心中一震。
姜清贸做人不仅精明,更是狠辣,这样大的胃口,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真是好笑,他说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可你这个拥有恒达百份之十的股东都不知dào
这件事,你说我该怎么想?”郭自刚笑着问。
陆天豪也无奈道:“这压根就是个脱词,他也没打算让你相信。他漫天开价,你就落地还钱,争来斗去,还得先看大家的养气功夫。在这件事上,你们急,他不急。我看你们怕是要做好另找一家公司的准bèi
了。”
郭自刚摇头:“能够符合条件的光学公司当然不少。可是能够出让转卖的公司就不会多了。难道你让我跑到那些正在盈利的大公司那里去跟他们说我要买你们厂子,你们就把它让给我吧?”
“姜叔也正是看中了你这点,才把恒达当成了可居的奇货。”
“是啊……谁都知dào
十倍的价格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他到底想要多少。”
陆天豪把两手一摊,说:“这事是姜叔的决定,你问我也没用。”
郭自刚立kè
道:“我找你来不是问你知不知dào
姜清贸的打算,而是问你,多少钱,你才肯把你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我。”
陆天豪深深地看了郭自刚一眼,好半天,他才说。
“这样做,我等于是出卖了姜叔。”
“二千万。”
二千万!这可是翻倍的价格。
陆天豪看着郭自刚,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手中那仅有的百份之十的股份这么感兴趣。
他站起来,在餐厅里走了几步,来到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都市夜景。
良久,他问道:“张远手里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姜叔一直不知dào
他是卖给谁了。那个神mì
的买家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无足轻重的代理人到场参与。现在看来……原来是卖给你们了。”
郭自刚一怔,不由狂笑起来:“想不到竟然被你给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