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经过内阁处理、备注过的奏折,源源不断地送到萧承面前。
各地政务、前线军事、粮草运输、物资调拨……治理国家,每日所需处理琐碎繁杂的事务,便已经让人头疼不已,应接不暇了!
虽然如今的内阁之中,有着诸葛亮、狄仁杰等人才,助萧承处理政务。
但由于如今的六部主官,大都是原本的朝中老臣充任,能力虽勉强能够应付政务,但着实算不上得力,还是给萧承凭添了许多不必要的工作量。
此时的养心殿中,萧承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皱。
抬头看向殿中跪伏的大臣,他强忍着心中怒意,冷哼道:
“龚景,朕将兵部交托给你,你就是这样给朕交代的?”
帝王威势,本就如渊似海。而且因为登基之后的诸多事情,萧承声势威望越发高昂,朝中文武臣子是又敬又畏,甚至已经到了在萧承面前奏对,都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此时的萧承,不过微微露出一丝愠怒之意,整个养心殿中的气氛,便顿时变得极为压抑。一旁伺候的宫人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殿中跪倒的那位当朝兵部尚书龚景,此时更是局促无比。
听到萧承的问责,龚景额间直冒冷汗,浑身微颤,嘴里结结巴巴道:
“请,请陛、陛下,恕罪啊!”
萧承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更怒,猛地一拍御案,喝骂道:
“你看看户部那边,连犒赏饷银都早就准备好了。结果你兵部,有五军都督府在旁协助,到了今日却连前线将士战功,都未能统计完成,还舔着脸让朕恕罪?”
如今前线战事稍歇,自然便要开始论功行赏。这件事,事关军心士气,自然是重中之重。户部严嵩那边,更是早早地便将饷银、赏赐等都准备妥当。
结果到了兵部这边,反而却是卡住了!
前线战报送回也有了半个月,结果兵部愣是还没有整理完毕。犒赏之事,就因为兵部,而直接拖了后腿,这才有了今日萧承将兵部尚书龚景唤来,一通问责。
龚景也知道自己这次办差不利,只能哭丧着脸,一边请罪,一边为自己辩解道:
“请陛下息怒啊!并非是臣不尽力,实在是这段时间,前线一直局势紧张,军械调拨、战死将士统计,都需兵部经手,实在是人手不足,上下官员疲惫不堪,这才有所延误啊。”
看着不断谢罪的龚景,萧承是欲要发作,却又强忍下来。
因为萧承很清楚,龚景这个人做事不是不尽力,也不是不够忠心。实在是他的能力太过一般了,这才出现这般情况。
在金手指面板之上,他的文学、智慧、统御,都不过在七十左右晃荡的。这样的能力,主政一方是足够的。但要他执掌云国兵部大权,统筹国中兵马兵籍、军械之事,就却是有些为难他了!
毕竟不是游戏,来一个人才就可以直接认命尚书宰相之类的官职。朝堂之上官员晋升,当要有其规则制度,不是萧承看一眼臣子属性面板就可以授官的!
若非是通过策卡、科举而来的一众人才资历太浅,萧承又何苦要这般呢!
认命龚景为兵部尚书,是萧承当初自己做的选择,本该就要有心理准备。此时的他,自然也不愿迁怒,当即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朕从内阁之中,抽调数人去你兵部协理政务。三日之内,必须将首尾处理完毕!”
听到这话,龚景眼眶通红,重重地叩首在地,颤声道:
“臣,谢陛下体谅!”
萧承冷着脸,对一旁的小太监道:
“传旨,诸葛亮、郑德容、项侪,以内阁行走之职,加兵部主事衔,协理兵部事!”
小太监闻令,当即应是,带着龚景一同离开。
萧承轻叹一声,有些疲惫地靠在龙椅之上。
说起来,如今六部之中,还就是严嵩代为署理的户部、温体仁掌管的刑部,两部效率最高。
这二人,都是最擅揣测上意之人。在萧承的手下效力,自然不能全盘以原本历史上的表现衡量。可就算萧承很清楚这一点,当他每次想要赞许刑、户两部办事得力之时,看到二人的名字,心中总是莫名觉得有些荒唐。
想到这里,萧承微微摇头,沉声道:
“还是不够啊!”
一旁伺候的冯保闻言,当即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说什么不够?”
自然是萧承如今手下的人才不够了!
原本还觉得差不多了呢,但如今一看,朝中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五军都督府、地方三司衙门,人才哪里够用啊!
“没什么!”萧承摇头道。
冯保自然不会追问,见萧承不愿回答,当即闭嘴不谈。
萧承沉吟一会儿,又问道:
“夏国那边的事情,你可曾准备妥当了?”
冯保闻言,连忙道:
“回陛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次尚虞备用处为主,我东厂为辅,已经在永州布局完毕了!”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告诫道:
“这次你们两方一齐出手,虽只是闲棋,但隐约关系到金陵城日后的布局,不要出差错,也不要只惦记着暗中较劲!”
东厂与粘杆处职能略有重叠,此前一个盯着夏国,一个盯着黎朝,冲突不大,萧承自然不会过问。
但如今,黎朝彻底归附,东厂抽调精干人手,于夏国发力,安插眼线、暗探、暗桩,与粘杆处之间,不可避免地会有摩擦间隙。
为了防止日后耽误差事,萧承自然要提前告诫一声。
冯保闻言,连忙道:
“请陛下放心,我东厂与尚虞备用处只知为陛下效力,自然是精诚合作,不做他想!”
萧承闻言,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再次批复起奏折来。
等了一会儿,御案之上摆着的奏折已经差不多了,冯保趁着萧承起身放松,连忙道:
“陛下,清迈郡夫人今日入宫,陛下之前不是说要去见一见的嘛。奴婢刚刚也去看了,今日的奏折已经批阅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冯保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郡夫人进京,还带了一万五千名哀牢族青壮,现留驻在京畿大营呢。”
清迈郡夫人柳老,一直在助萧承稳定哀牢族,朝中各种政策也极为配合,让萧承省了很多心。这次萧承欲要组建无当飞军,更是抽调了这么多族中青壮前来,其殷勤之心萧承看得出来。
为了做给朝野上下,国中内外看,萧承对此自然要展示恩荣的!
萧承点了点头,道:
“郡夫人来了,是要见一见,正好去看一看姝儿!”
冯保闻言,低头应是,然后高声道:
“陛下起驾长秋殿……”——
夏国,邵阳郡,永州。
作为邵阳郡郡治,永州临近谭江,扼守要害,航通西南,乃是邵阳郡最为紧要之地。
而如今,西南防线重铸,永州更是成了防线之上不可获取的地方,自然更受重视。
如今的永州之中,除了慕容复手下招揽兵马驻守之外,岐王更是以朝廷、西南招讨司命令,不断调集夏军进入城中协防,局势越发紧张,气氛愈发压抑起来。
当然,明眼人此时却是都能够看出,这城中越来越紧张局势与气氛,并非全是因为云军大兵压境……
入夜,宵禁。
此前遭受过瘟疫,人口锐减的永州城中,此时略显死寂。街道两旁少有灯火,鸟雀无声,更别说什么家养的猫狗了。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只有巡查城中的士卒衣甲摩擦、整齐步伐之声。
两拨将士,一方士卒甲胄俱全,人数不多,却颇显精锐。而另一方,只有少数之人穿着甲胄,大多数士卒都只着布甲,士卒总多,但一看便知没有对面精锐。
显然,一方是刚刚进入城中协防的夏军,一方则是慕容复手下的兵马。
两拨人名义之上,是袍泽同僚。但事实上,两方士卒对于对方,都抱有警惕戒备之心。此时夜间巡查遇上,也是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而此时,就在永州城外,一支数百众的夏军,正悄然潜伏在城外。
为首的将领,竟然就是此前,被伍子胥以两万兵马围攻,尽损十数万大军的西南边军统帅,廖固!
或许是因为一战败尽了十几万大军而感到羞愧,又或者是担忧朝廷对自己之后的处置,反正如今的廖固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整个人竟然消瘦地不成模样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看上去并没有其他什么严重的伤势。
当初在容州城之战中,廖固被亲兵护送拼死送出,未曾身陨军中。之后他一路收拢溃兵,一路后撤,竟然安然无恙地撤回了邵阳郡中。
西南局势紧张,岐王一时没有顾得上理会他,廖固便被安排领着几千溃兵,在永州附近修整。
至于此时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廖固看向身边亲兵打扮之人,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道:
“你们要我来这里,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名亲兵打扮之人,此时却是微微一笑,道:
“廖将军莫要担心,在下那些东厂的同僚,早就安排好了!”
听到这话,廖固又看了一眼这人,张口语言,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捂着跳得宛若擂鼓的心脏,强忍着待着。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云国,粘杆处侍卫……
就在数日之前,云国人忽然拿着晋王的信物找上门来,要廖固听从调遣。
廖固虽然是晋王门客,但他因为此前容州城之败而心结未解,自然先是断然拒绝云国人的招揽。可是云国人那边,却是明言道,可以助自己戴罪立功,免去一部分的罪责。
一战覆灭十几万大军,廖固自知难逃问罪。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人呢?
在晋王印信,以及求生的念头,廖固答应了粘杆处的要求,自溃军中挑选了数百名值得信任的将士,跟随着粘杆处侍卫,暗中潜伏到了这永州城外。
这名做亲兵打扮的粘杆处侍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朝永州城城墙之上看着。
廖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睛顿时一睁,露出了惊骇之色。
便见城墙之上,忽然有火光晃动数下,似是对着城外之人传递着什么讯息。
廖固慌张地站起身来,道:
“你、你们想要我叛国,为你们夺取永州城?”
廖固之所以答应与粘杆处合作,只是为了求活路。可到底,他还是没有做好要叛国的心理准备啊!
粘杆处侍卫闻言,开口道:
“廖将军还是莫要说话,耐心等候就是了……我粘杆处与你家殿下是合作关系,而你是晋王的门客,便是要挑人反叛,也不会是你的!”
毕竟若是廖固反叛,事后追究起来,晋王难逃罪责。这可不太附和,云国的利益!
廖固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话,只是心中忐忑得等候着。
不一会儿,便看到城外一阵篝火燃起,火光冲天,显目至极。
只听得永州城中,突然响起一片喊杀之声。慕容复手下兵马,此时趁着夏军不备悍然出手。
纵使夏军心有戒备,但如今城中夏国兵马数量的确不多,对慕容复突然出手也没有防备。一时之间,便杀得城墙之上的夏军猝不及防,连连后退,直接丢失了城门掌控。
永州城门,轰然而开。
与此同时,城外山林之中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不知何时,竟然涌出了一支云国兵马,悍然朝永州城杀去。
粘杆处侍卫见状,当即一拍手,指着永州城外的那支云军,笑道:
“廖将军,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廖固闻言,顿时愣住,道:
“什么?”
“击退云军,助城中兵马平息慕容复叛乱,守住永州城,可戴罪立功……放心,已经安排好,这支云军将会一触即退!”粘杆处侍卫沉声道。
“你领溃军于营地修整,阴差阳错之间却是察觉到了有云军异动。你匆忙之中,只好派亲兵示警永州城。但因为慕容复截下军报,导致永州城并无回应。你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领数百兵马暗中跟随,最后在危急情况之下杀出,保住了永州城!”
粘杆处侍卫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看向廖固,道:
“就连禀报云军动向的军报,我们也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廖将军觉得,如何?”
廖固闻言,眼睛顿时瞪大。
只是,这是为什……
心中疑问刚出,廖固便顿时想到了自家晋王殿下的印信,以及自称双方合作的粘杆处侍卫,他顿时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原来云国的粘杆处,竟是在打着金陵城中的主意!
廖固紧了紧手中剑柄,看着下方喊杀者朝永州城冲去的云军,心中跳得更厉害了。
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保下永州城,自己总能留条性命,然后继续在军中效力。晋王殿下在云国的帮助之下,若是能够重新起势,便是自己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廖固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快步来到自己带来的数百士卒之前,高声道:
“兄弟们,咱们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保住永州城,杀!”
数百溃兵,望着远处响彻厮杀声的永州城,以及朝城中杀去的云军,眼中尽是忐忑慌张之色。
云军的厉害,他们在容州城已经见识到了,心中阴影还在,怎么敢冲上去?
廖固见状,猛地一咬牙,道:
“本将军今日亲自领军冲阵,可不願等朝中軍法論处的,随我身后!”
说罢,廖固当即带着几名亲兵,朝云军冲去。
一众溃兵留在原地,进退两难,满脸迟疑为难的模样。
粘杆处侍卫砸了咂嘴,轻声道:
“帮他们一把吧!”
一同隐于军中,以廖固亲兵身份作为掩饰的粘杆处侍卫,当即站了出来,满眼杀意,抽出兵刃,齐声吼道:
“将军有令,驻足不前者,斩!”
明晃晃的兵刃威逼之下,本就心存犹豫的士卒之中,当即有人一狠心站了出来,跟随者廖固冲了出去,口中奋力地喊道:
“杀啊!”
其余溃兵,在身后钢刀的威逼,以及身边同伴的带动之下,纷纷迈开步伐,朝前方杀去。
“杀!”
数百兵马忽然杀去,猛地朝云军而去。
廖固冲杀在前,想起容州城之败的屈辱,脸上神情越发狰狞,显然有發泄心中怨气的架势。
数百溃兵,在廖固的亲自带领冲锋之下,也逐渐恢复了几分精锐的架势。嘶喊着冲杀上前,竟然也有股哀兵必胜的模样。
而早就被吩咐过的云军,面对着突然杀出的夏军,自然是一触即退,立时撤去,浑然不顾近在眼前的永州城。
永州城城墙之上,手中长剑挥舞宛若游龙,奋力斩杀着夏军的慕容复,此时瞥见撤退的云军,顿时长剑一颤,目眦欲裂,怒吼道:
“不!为何会这……”
话还未说完,便又有数名夏军军中高手杀出,齐齐攻向慕容复。
怒吼之声,逐渐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