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屏退众多宫中侍者,独自一人待在养心殿中,一把拿起一旁放着的云国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乃是一国正统之象征。哪怕是改朝换代,后世王朝也需得到这枚朝传国玉玺,以作为获得法统的凭证。
黎醒所交出的气运之法,恰要凭借此物调动。
说起来,这枚玉玺,在金手指的设定之中,亦是和怒龙剑、兵主印同一个层次的五星珍宝。此前萧承,还曾经因为玉玺空有一个五星珍宝的名头,却并没有什么技能、效果而心生不解。
如今看来,玉玺并无神异,却能够拥有这般等级的珍宝评定,就和这气运有关!
萧承想到这里,便不再迟疑。他当即抓起传国玉玺,体内精气神之力运转灌输其中,按照气运之法,缓缓而动。
原本只是寻常的传国玉玺,借助萧承之力,其上忽然闪烁起莹莹玉色光芒,缓缓浮空而起,悬于萧承额前,神异异常。
刹那之间,在萧承感知之中,天地瞬间大变。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各色光辉,化作乳白色光芒,汇聚在萧承四周。
萧承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微微搅动。这股乳白色光芒随之而动,缠绕在萧承掌间,温顺至极。
根据黎醒所说,此时这股庞大无比,却又极为散乱的力量,便是国运之力。
阴阳家有观心瞳,道家有天眼道心,儒、墨、名、兵、法、方技等各家,也都有望气之说。
此类秘法,并非一家独有。
之所以这般,皆是因为世间人杰,或因心念坚韧,或因智谋高绝,又或者武功有所成就,便能够在冥冥之中,使得天地之力暗中呼应,与人的精、气、神,相互纠缠交织,生出种种异象。
人有气运显化,国家亦有。
国运之力,便是如此。
萧承此时身边这些力量,便是一国文武百官、百姓子民心念汇聚而成,是以庞大无比。
但相较于人之气运显化,一国国运汇聚万万人之信念,固然庞大,但亦繁杂无比,便难以凝聚成型,依之而用。
黎醒的方法,便是自人之气运显化之法琢磨而出。
以国家首领的身份,凭借自身心念替代国家意志,主动使国朝气运凝聚一体,从而得以调动这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这种方法,说来极为简单,便是仿照人之异象显化之理,促使国家气运之力凝聚一体,不再似之前那边无序散乱,难以调用。
千百年来,世间才学智谋高绝之人不知多少,却只有黎醒一人悟出了国运运用之法,并非是因为他的智慧无人能比。
而是因为,天下各国历代君王之中的人杰,个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他们追求的,不是掌控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欲,便是马上征战,万国来降,拓土八方的荣耀。
这些贤能杰出的君王,纵使在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国朝气运,也会因为自身的性格、抱负、心胸,而不会去注重这显得有些虚的气运之说。
至于资质一般的君王,以他们的本事、智慧,基本上发现不了这国朝气运。便是发现了,也不懂得该如何运用。
而天下之中的智者贤士,纵使智慧足够,却又因为并非是一国君王,难以接触这国运之力,所以难以感悟。
也只有黎醒这种,称得上一代人杰,却又因为自身才能无法与云、夏两国太祖争辉,只得寄托于气运、巫蛊这些其他的手段之上的人物,才能够在误打误撞之间,摸索出了这运用国朝气运之法了。
萧承此时再次心神一动,便听得一声清唳之声在其耳边诈起。
一只气运显化的紫色神鸟,忽然振翅飞出。
萧承装备紫色帝卡【齐宣王】之后,头顶气运显化,便成了这么一只紫色神鸟,正是应了齐宣王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紫色神鸟振翅飞翔,乳白色的国运之力亦是随之而动,缠绕着神鸟的羽翼,随这神鸟的羽翼挥动,气运之力追随其后,旋转缠绕。
在萧承心神驱使之下,只看到紫色神鸟再次轻啼一声,身形一震,顿时散开,化作点点紫色光芒,亦是汇聚到那些散乱着的国运之力之中。
乳白色的国运之力,在萧承的推动之下,不再散乱。相互之间纠缠交错,以某种说不出来的秩序相互运转。
此时旭日初升,于东边天际正放光明。天空之上,已有朵朵金色祥云凝聚。
此时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社稷龙虎之气翻涌不停,显化种种祥瑞。国运之力凝聚,化作金色巨龙。
鳞爪分明,龙角峥嵘。巨大的身躯于祥云之中若隐若现,覆盖整个云国国境之上,俯瞰着世间。
萧承的视线,逐渐升高,最后变作气运神龙的视角,俯瞰着整个云国。
此时他的心境,无悲无喜,望着世间山河,宛若神灵一般漠然无情。
于此同时,鹿门书院之中,阴阳家宗主须宿猛地抬头,看向皇宫方向,神情有异。
在须宿身边伺候的桑磐,此时亦是心中有感,眼中紫色光辉一闪而过。可正当他要抬头望去之际,又猛地想起自己进入云国之后,观气数次伤到眼睛,当即心有余悸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须宿注意到自己这位门人的异样,倒是轻笑一声,道:
“无妨!”
桑磐闻言,面露讪意,方才抬头朝皇宫方向望去。
稷下学宫之中,更有数道视线,朝皇宫的方向投去。
“天地大变,竟然这般惊人!我名家这次,决不能落于人后!”
“通禀门中,请钜子速速前来云国。”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正是我儒家理念。如今云皇陛下推行科举,正是我儒家千百年来所期望的圣君!”
“道因应无方,惟变所适啊……”
“哈哈哈,国朝气运凝现,诸国必然乱起。我兵家大兴,就在此时!”
“……”——
此时,黎朝升龙府中。
黎卫宁猛地抬头,走出宫殿,朝云国的方向望去。
感受着心中的悸动,他猛地一咬牙,压低着嗓子恨声道:
“是气运之法,绝对是!”
此时的他,对于萧承,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欣赏的心态了。
想起萧承抢了自己的缘法,还派使臣前来要自己纳贡称臣的说法,他顿时恨得牙痒痒!若是萧承此时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恨不得要千刀万剐,方能解开他心中的憋屈之意。
就在此时,他的贴身太监辟秽忽然走来。
虽然辟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黎卫宁站在殿外,神色难看至极的时候,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犹豫片刻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倒退两步,想要趁着自家王上暂未发现自己,悄悄离去。
但显然,他动作慢了一步。
黎卫宁扭头便看到辟秽蹑手蹑脚的模样,强压着心中的无名火,咬牙道:
“你在干什么!”
辟秽听到黎卫宁开口,浑身顿时一颤,咽了咽口水,缩手缩脚地走上前来,行礼道:
“王上!”
黎卫宁冷冷地看着辟秽,道:
“你刚刚在干什么?”
作为黎卫宁的贴身太监,自然对他的性格无比熟悉。听到他此时的话,辟秽当即便知道自家王上此时依然在暴怒的边缘。
原本想要禀报的话,顿时堵在了他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注意到辟秽的神色,黎卫宁神情更冷,声音越发冷冽起来,沉声道:
“快说!”
其中隐藏着的滔天怒意,已然蓬勃欲发。
辟秽心中一颤,只得颤声道:
“云、云国使臣,今日求见,想要于朝会之上面见王上……”
话音一落,便是深深的死寂。
片刻之后,辟秽便听到凛冽风声,忽然传来。
“砰”的一声闷响,一枚龙形玉佩,正中辟秽的额头。然后这黎王随身携带,价值不菲的玉佩,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作了数瓣。
辟秽感受着头上传来的剧痛,却不敢动作,死死低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废物!废物!”黎卫宁怒吼一声,神情激动之下,甚至上前用力地踹了辟秽一脚,将他踹得翻过身来,
如今的黎朝,国中精锐尽丧,军事实力未复此前三成。再加上陈丰、黎护二人引兵除去黎醒党羽,致使朝中大员尽丧,国中朝政动荡至极。
如此局势,面对云国册封的圣旨,除了避而不见,以现在朝中局势不稳的借口尽力拖延之外,已再无任何办法。
但就算拖延,又能拖延到何时呢?
当今日,云国的使臣明确提出要面见黎卫宁,当着黎朝百官的面宣读萧承的册封圣旨之后,黎卫宁便再也找不到推脱下去的理由了!
除了无能狂怒,黎卫宁已然再无办法。
辟秽死死跪伏在地,蜷缩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口中连道: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啊!”
黎卫宁看着辟秽狼狈的模样,刚刚抬起的脚却是放下,面露颓唐之色。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如今国朝局势如此,也只能接下这册封旨意了。国之屈辱,便由孤一人忍受吧。待孤整顿国内之后,静待时机,自有洗刷耻辱的一日。”
黎卫宁这话,声音极低,自言自语的模样。显然,这是黎卫宁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罢了——
夏国京师,金陵城皇宫之中。
夏皇眉头紧皱,看着西南方向,面露凝重之色。
刚刚那感觉,引朕心中悸动,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啊!
一旁的贴身太监四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可是在担忧岐王殿下?”
夏皇闻言,微微回过神来,将刚刚的那股异样感觉暂时放下,冷哼一声,道:
“哼,不爱惜己身,以身犯险的莽撞小儿。他自找的,朕为何要放在心上?”
声音虽冷,言语更多是不满。但在老太监四喜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当今夏皇的皇子皇女加起来,都三十多个了。皇家子嗣一多,自然也便少有父子之间的情谊,相互之间,像君臣多过像父子。
放到一般的皇子身上,只是亲身进入瘟疫地区而已,又没有死去,夏皇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他能这般,显然是将岐王放在了心上。
夏国朝堂之中,因为夏皇的有意放任,诸皇子培植势力,相互之间争权夺利,为了空悬的太子之位,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模样。
早些年还好,但如今夏皇的年纪越来越大,这件事已然到了最后出结果的时候,各方都已经坐不住了。便是夏皇身边的亲信太监四喜,也忍不住试探了起来。
四喜垂下的眼眸微微一转,连忙笑道:
“陛下怎么这么说呢!岐王殿下果敢有担当,如今以身犯险,亲自进入西南诸郡坐镇,也是心忧国事,想要为陛下分忧罢了。”
说完,老太监连忙偷偷打量起夏皇的神色。
夏皇脸上随意地看了老太监四喜一眼,然后低头道:
“他若是能够早日回京,朕才能够少操点心……”
老太监四喜面上轻笑着回应,心中却是忍不住生起了波澜。
万万没想到啊,看陛下这意思,竟然是这诸皇子之中,最不循规蹈矩的岐王,最得陛下属意……
嗯,看来得交代子侄们,多向岐王身边靠靠此时!
想到这里,四喜连忙低头道:
“陛下,岐王殿下坐镇西南边军大营,应该暂时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这粮草物资筹措,是万万不可短缺的。奴婢这边,可要派人去盯着?”
夏皇闻言,眼皮一耸,冷笑道:
“也好!朕的这群儿子,是真的会扯后腿的。这都数月的功夫了,粮草物资竟然才送了那么一点。若非有人使劲,只怕就连那点东西都送不过去……呵呵!”
四喜闻言,眼睛低垂,不敢接话。
这些话,已经不是他能够插嘴的了!他的身份,毕竟只是太监。诸皇子再如何,那也是皇子啊。
“请陛下放心,奴婢这就交代人去办!”
夏皇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微微摇头,继续低头伏案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