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总下雪,雪见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可若是在透明、温暖、满是花香味的暖房中坐看飘雪,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朱厚照来到御花园的玻璃暖房时,张皇后半依在皇帝爹怀里,指着暖房里只在夏日开放的君荷兰花说笑。火炉上正煮着茶,奶茶,是皇后娘娘最爱喝的。好一口狗粮!

“父皇,母后。孩儿下朝了,中午吃什么,孩儿快饿死了。”朱厚照喜气洋洋,脸上哪有生气的模样。

张皇后马上招呼宫女上菜。朱厚照瞟了一眼。这么多年,皇后身边的宫女依旧是相貌平平,令人起不了半分情欲。

“好?”经过孙泰施针,弘治帝嘴歪的情况有明显改善。因为口吃不清,弘治帝说话时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朱厚照怀疑皇帝爹学他。只是他经常需要与人沟通,让别人了解他搬自两个月亮世界的想法,高冷的人设维持了没几个月。

朱厚照大笑:“好,大好,非常好。孩儿现在是摄政王了。”

弘治帝想笑。可是因为脸部肌肉不受控制,更像是皮笑肉不笑。

“用膳吧!”张皇后怕朝堂上的事加重病情,打断父子俩的交谈。

午膳很清淡。连肉都是水里煮一下捞起来,蘸酱吃。不过朱厚照吃的很香。不但表情陶醉,嘴巴还说个不停。身边也没人会上前指正“食不言”的规矩。

“宫里的御厨手艺本就好,加上从海带、鸡汤、菌菇中提炼的鲜味料,一碗青菜汤也能喝出鲜味。越是弥足珍贵的美味,外表看上去,往往越是平常无奇……”

看到儿子吃的欢快,弘治帝在张皇后的服侍下多吃了半碗饭。

朱厚照乐滋滋地想:这次吃播效果不错。

“要让本宫说,这顿饭照哥儿的功劳最大。没有暖房,冬日可吃不到满桌绿菜。”张皇后抿着嘴笑。

年前宫里建起了玻璃暖房,京师刮起了暖房养花、种菜的风。一个秋冬季,囚牛商行靠着玻璃赚了不少银子。张皇后听说朱厚照有意出售玻璃配方,不免有些心动。一朝天子一朝臣,照哥儿不是皇帝胜似皇帝。张家过的肯定不如祐哥当政时期舒服。张皇后不留余力给张家捞好处。

朱厚照听明白了张皇后的言下之意,他开门见山,“母后,孩儿拿玻璃配方想钓朝廷这条大鱼。孩儿不止要废除海禁。还准备重开市舶司,独立一部,并成立海上巡捕营。”

张皇后哑然。

弘治帝把颤抖的手放在张皇后手背上安抚。

“父皇,母后,据孩儿统计,郑和七次下西洋共带来黄金二十万两,白银千万两的收益。囚牛商行跑了三年海船,赚了500多万两。海上贸易利润可观,必须施以重税。国库入不敷出。向百姓加税容易人心离散。向市舶司收取重税,针对的只是小部分人。”

“朝堂上官商勾结蔚然成风。市舶司若不独立在各部之外、没有武力依靠,无法顺利地收到税款。”

“同时借此事,孩儿还想打压一下官商勾结的不良风气。商人重利,若商人插手朝政,国将不国。”

弘治帝急得“啊、啊、啊”,嘴歪得又严重了些。

朱厚照苦笑:“父皇,您又不允许孩儿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孩儿不让市舶司收税,朝廷只会越来越穷。”

“孩儿得到确切消息,土鲁番、哈密今年必定出事!战争一响,黄金万两。国库拿的出银子打仗吗?”

朱厚照拿起空碗摆开龙门阵。月即别最西,紧挨着帖木儿王朝,再往东分别是东察哈尔汗国、土鲁番、哈密、肃州。

“蒙古术赤系后裔昔班尼汗带领月即别灭了帖木儿王朝,正在逐步蚕食帖木儿王朝的土地。亦力把里也就是东察哈尔汗国,不想让月即别做大。东察哈尔汗国、土鲁番虽然分裂,但土鲁番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速檀阿麻黑支援其兄、东察哈尔汗国速檀马哈木抵抗昔班尼汗。虽然他们暂时保住了东察哈尔汗国。但两兄弟被俘,消失了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昔班尼汗放归了两兄弟。”

“东察哈尔汗国在速檀失踪期间争权夺势,速檀马哈木大权旁落,东察哈尔汗国正在闹第二次分裂。阿麻黑返回土鲁番很快病倒。土鲁番被其长子满速儿控制。”

“满速儿为了巩固权势杀了亲兄弟镇压异己,同时勾结达延汗,剑指瓦剌。卜六王在满速儿、达延汗双重攻击之下败逃至哈密。满速儿要哈密交出卜六王,否则血洗哈密。”

朱厚照又在肃州的东侧添上了青土城。

“达延汗本想攻打河套。孩儿捣鼓出大宁,让他得了不少的好处。达延汗投鼠忌器,不敢明着对河套出手,先处理掉卜六王。没有卜六王的瓦剌军牵制,达延汗可放开手脚肃清漠南。永谢布的巴步岱……搬出亲娘,私底下写信给达延汗,打算双方握手言和。”

朱厚照勾起右边嘴角邪邪一笑:“一旦时机成熟,哈密、青土城两边同时开战。”

“满速儿想拿下哈密,扩大土鲁番建立威信,并避开东察哈尔的乱局。漠南极少有适合耕作的土地。河套是一块大肥肉。加上草原的冬季一年比一年难熬,达延汗想拿下河套的心思一天比一天迫切。”

朱厚照眼孔放大,笑容越发的邪魅,“殊不知孩儿……也想搞死他。”

气候越来越冷,鞑靼一穷二白的连族人都养不起。草原和大明的冲突会愈演愈烈。达延汗一死,鞑靼分裂。分裂的草原更好控制。至少北边压力骤减,他能把精力投入到南边。

朱厚照笑得张皇后心头一颤,反握住弘治帝虽然颤抖但依旧能给她安全感的手。

“他……呢?”体贴的弘治帝换了话题。

朱厚照秒懂。

“毒酒一杯,裹了张草席埋了。除去幕僚等帮凶处死,其余人送至东番岛挖矿。世上不会再有兴王。史书上不会有他的只言片语。如同他,从未存在过。”

弘治帝抬手,把儿子赶走了。有儿子在,弘治帝倒也能安心养病。只是苦了百官们。

时间还早,朱厚照回文华殿小歇,下午和户部还有个会要开。

文华殿矗着一个人。

“殿下,《宪宗实录》中兴……好改。可文人有编史的癖好,禁不了民间的书。”杨廷和接了更改《宪宗实录》的差事。为了不留痕迹,把出现兴王的实录重新誊写。原版书稿已被付之一炬。

朱厚照笑了笑:“传出话去,不想朝廷重开文字狱,不想东厂、锦衣卫因言抓人,让他们都老实点。想改书的,可拿着原稿到囚牛商行免费刊印百本。不想改,又被发现的,呵呵……东番岛正缺人。”

摄政王的反派范儿十足。

杨廷和当时想:希望皇上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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