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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们已是走在了通往青州的官道上,一路上,董如都在惶惶中度过,抱着孩子神色很是焦急,又带着些恍惚,她真的回家了,虽然快要过年了,可能回家了也不能赶上和家人过年,但是她还是很激动,她终于从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出来了。
路上的景色很单调,满眼的雪白,而且因着过年,路上也没多少人,只有他们的马车紧赶慢赶地往前走着。
卫七郎在外头赶车,时不时地便朝里头看一眼,他怕阿如一个人抱着孩子会累,便不放心,一直留心着她。
三天前他们从梅溪园出来之后,卫七郎便是带着她收拾起了行礼,董如跟在后头,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因为她真的没想到卫七郎雷厉风行,前脚还说带她回家呢,后脚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她着实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卫七郎已是又动作快速地套好了马车,她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跟着上了车,就走开了,直到现在,脑子里都还懵着,完全过不来了。
而卫七郎也是赶着马车速度加快,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提早走几天,就可以提早赶回家和爹娘过年。
可是,一路下来,董如从他的的脸上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他能这么快速地离京,就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可是她问了,他又不说,只柔声安抚她。
马车里的董如便是再也忍不住了,将孩子哄好,放到了小棉被里让他自己玩着,她却是掀开帘子和他坐到了一起,转头睨了他一眼,秀眉微皱,问道:“你到底干什么,走的这样快?反正已是快过年了,此时就算赶回去也是和家里人过不上年的,既然这样,你干嘛这么急着赶路,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驾车的卫七郎闻言,却是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见她领口微开,寒风便是顺着领子吹了进去,立时眉头皱起,眼中融着怜惜,语气却是低声喝斥道:“进去,风这样大,吹病了路上我还要照顾你,听话。”
他压根不愿回答她的问题,董如立时撇撇嘴,但是却还是听话地将领口压严实,又回身进去了。
卫七郎却是是在加紧赶路,本来他也不想这么深冬的带着她回家,反正已经将一身的权利都交给他人了,他完全可以带着阿如在京城住两天,等着天气好些了在带着她回家也不迟。
可是,皇帝不等人,那道圣旨给他的压力太大,他不想告诉阿如,他是怎么辞官的,又付出了多少。
当初皇帝同意他辞官的那个条件,就是让他在辞官的同时立刻离京,他心里明白,皇帝这是忌惮他,越是在京城待得时间越长,便越是起疑,长久下去,皇帝绝对会出手对付他,而那个时候,他手中没有可以依仗的后盾,恐牵连到阿如,所以,他便是一将权力交接清楚,回过头来便是带着阿如离京了。
走之前,他已将所有都放下,如今那个京城,再也没有他可以依恋的地方了,当下便是不再看,默默地赶着马车在官道上走远。
皑皑白雪中,只余下两道清晰的车辕印子,随着寒风渐渐吹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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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出京城不久,从皇城内部开始,那道圣旨便是昭告天下,跟了皇帝十四年之久的中书令为楚国鞠躬尽瘁,而今积劳成疾,便是英年早逝了,皇帝悲痛不已,便是下旨,厚葬。
而和他有过婚约的永平郡主,因为中书令大人为国捐躯,不幸英年早逝,所以皇帝为了安抚她,保全她的名节,便是下旨撤销他们的婚约,同时昭告天下。
郡主府的卧房门大开着,寒风吹进来,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冷,桌子上的茶水也是被冻得结成了冰,显然这屋子里很久没来人了。
而在里屋的榻上却是闭目躺着一个老人,是江雪瑶的奶娘,她的颈项那里有一道暗红的印子,显是被人敲晕之后,又是放好在榻上,给她盖上了棉被,那人才出了门。
过了很长时间后,奶娘的眼皮动了动,之后猛地坐了起来,还没睁眼,张口第一句话便是:“瑶儿!”声音恐慌焦急,连带着她的脸色都是苍白失血的。
待她完全睁开眼来,四下里一瞧,见屋子里寒风肆虐,郡主已是早已走了多时了,老脸上便是流下泪来,一只手也是猛力捶着胸口,一把掀开被子,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是跑出了屋子,踩着白雪一路跑出了郡主府,不顾路上的人群,便是哭着跌跌撞撞地朝着夏行之临时的府邸跑了过去。
待她跑到夏行之府邸的时候,正好碰到下人们扫雪,心下念着郡主,便也是不看人,慌里慌张地抓住一个人便是叫喊道:“夏侯爷在吗,夏侯爷在吗?我是永平郡主府上的人,我要见夏侯爷!”
她说着,苍老的两手紧紧攥着那个下人的衣袖,两眼暴突,沟壑纵横老脸上的泪水四溢,满头的华发也是在一路跑来的过程中被寒风吹得四散开来,此刻看去,竟然状若疯癫,像个疯婆子一样很是骇人。
而且她的嘴里一个劲儿叫喊着:我要见夏侯爷,我家郡主跑了,我要见夏侯爷,请侯爷做主的话。
那些人听着便是眉头跟着皱起,互望一眼,一个人站出来,将她的手拍开,不耐烦地骂道:“什么你要见夏侯爷,如今咱们侯爷高升了,当了七省的中书令,大人的名号也是你可随意喊得,大人不在府上,进宫了,哪里来的疯婆子,走走走,赶紧一边去。”
那些个下人都是临时被指派来伺候夏行之的,一个个地巴结还来不及,此刻见着这么一个疯婆娘前来惹事,便是都走上前来将她一手一个,给提着扔的远远地,末了,还笑骂道:“还点名要见大人,真是觉着自个够面儿还是不怕死啊。”
说着,便是不再管她,又开始做自己的活了。而奶娘却是心下凄惶,被扔在雪地里也是浑身的雪花,抬头看看天空,又转头看看四周,只见这里满眼的高墙大院,却是寻不到一个好心人能帮助她通报一下夏侯爷,派人找寻一下郡主。
今早起来她去找郡主吃药,就见她的房门大开着,而郡主却是穿着一身的白衣,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正要出去,她心里一惊,身子先一步挪动,想要将门口堵住,不想让她出去,同时想说些劝诫她的话,却不想,她身子还没挪动呢,郡主便是猛地出手,在她后颈项那里一拍,她人便是不省人事了。
晕倒前最后听见的一句话,便是她带着哽咽又不舍得声音:“奶娘,你保重。”
就连这声音,也是在她逐渐晕眩中慢慢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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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上的雪花倒是比山下厚的百倍,走上去一脚便是深深陷入进去,没入脚踝。
江雪瑶背着一个小包袱踩着雪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她身穿一身雪白色的衣衫,纯白的颜色要和周围霜白的景色融为一体,唯一能区分的就是她那一头黑亮又顺滑的及腰秀发。
那一头秀发就那样披散到后背上随着寒风舞动,她的脸色苍白着,双目泛着死气,抬起头木木然地望了一眼最高峰那个道观,神情毫无波动,继续低头往上走。
连接着道观的台阶蜿蜒曲折,却是一通到顶,将最后一节台阶走完,她来到了道观门前,抬头望望道观的名字,清正庙。
清本正心,还真是个适合清修的好名字。
看了一眼,她便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便将身后的红尘隔绝在了门外
爱一个人,好难。
我喜欢,我希望,他也如我般爱我,可是换来的都是伤害,既如此,已然烙进心里忘不掉,那就一切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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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如他们是在元宵节前回来的,虽然没赶上年三十,但好在紧赶慢赶,却是安安稳稳地回来了。
一回到自己的小窝,她便是整个人都彻底安稳下来,望着自己的小家,长长呼了口气,一双大眼清粼粼地闪着清辉,小嘴儿也是咯咯笑了开来,从身心处就觉得好像连带着心窝都是松泛了开来。
终于不再胆战心惊,终于不再患得患失,她也不用每天面对那些陌生人的眼光和听不明白的言语。
望着屋子里简单的陈设,还有上面落下的淡淡粉尘,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是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她不禁回过头来,用一双秋水般的大眼一眨不眨地定定瞧着身后的男人,虽然有很多事她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这样安全离京的,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觉得完全没必要了。
只慢慢走上前去,怀抱着孩子,笑语盈盈地深望着他,用娇软的声音,腻腻地含羞唤了他一句:“七郎”
卫七郎就站在那里,眼眸含笑,眉心蹙着一点怜惜疼爱,只走上前去将她和孩子紧紧拥抱住,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吻,却是也露出了洁白牙齿,笑了开来,没说任何言语。
两个人互相对望着,怀中的孩子也是咯咯笑着,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切尽在不言中。
农家喜乐,田园悲欢,愿望他们:我妻我爱,牵手今生不耍赖;我妻我爱,三生石畔缘分在;我妻我爱,浪漫甜蜜不懈怠;我妻我爱,相伴日子最精彩……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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