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中书令乃楚国掌管七省的最高权力中心,而七省又分为七个正五品州郡,这七个州郡皆由一个正二品中书令统一掌管,虽然位居朝堂第二,但手中权力之大,足以和内阁首辅比肩。楚国国都杨淮城别名蔷薇城,是以,此中书令又被称为蔷薇令。中书七省权力集中,皆由一人掌管,而此人在三年前突然消失,不知所踪,正是因此原因,中书七省势力已大不如前。殿下您深谋远虑,命属下潜入苗于飞内部探听消息,只因苗于飞出自中书七省之一最大的一省,卫家!”【备注】
马车里的人又没声音了,也不知是认同了江晋的说法,还是另有他想。
江晋说了这么多,额头的冷汗还是不止,狂风呼啸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从前方,那一丈远的地方,传来的排山倒海的压力,简直要撕裂他。
“回去吧,既然消失,就总有出现的时候,这么一个小镇子,朝堂祸乱,殃及旁人,他身为七省之主,就算此时隐世不出,为了别人,他总会出现的,本殿下有的是时间,就等着他。”
马车里的人说完,便没了声息,护在马车四周的护卫恰在此时收到命令,统一转身,步伐整齐地护着那一辆马车向着戈壁小道的尽头慢慢走去,像来时一样,无声中透着肃杀,在狂风呼啸中慢慢走远。
江晋恭敬地跪在地上,额头冷汗如雨,直到望着那辆豪华的马车驶出自己的视线,他才呼出了一口浊气,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手抚上胸口缓解紧张,又站了一会,才翻身上了马背,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东流谷后方是一片翠竹林,竹林青翠欲滴,微风吹来,竹叶发出清脆好听的沙沙声响,就连空气中都好像带着清新的叶香。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放我下来!”董如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冲扛着她走的人骂道。
她在这里呆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前来营救她,直到今日,这个劫持了她的男子又一次进得门来,不由分说,就过来抓她,还以为这人要对她来强的。
她一惊慌,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瞬间闪过相公卫七郎的面容,眼眸涌上热泪,瞅准一处墙壁,就要撞死自己为保清白,可是她还没撞上呢,就又被这人抓住,紧接着扛起来就被带到了这里。
苗于飞听着这女人喊叫,声音虚弱没力,皱了皱眉没说话,只大步走向了竹林深处。
一路走到了深处,直到看见前方那个人影时,苗于飞脸上神色也渐渐开始变得凶戾,只是他整个人看上去却又有些莫名的狂热,脸上肌肉隐约颤抖,浑身气息混乱之极。
他紧紧盯着前方那一道人影,那一道看上去,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尊上古破天而来,煞神的人影,眼中凶光大盛,身上那股狂热之气也更浓。
那个人拿着一张弓,成抬臂射箭的姿势正冷冷扫视着他,这样冷漠不羁的神情,却给人一种仰望,被俯视之感。
“给你留了封信,而你没回却烧掉,当时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你,而今见到真人,没想到真是你”苗于飞冲着他说话,都好像在极力压抑浑身的怒气,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丝毫不惧。
董如被朝后扛着,看不到前面的情景,但听着苗于飞说话,显然前方正有个人。
难道是七郎来了,他来救自己了?
霎时间,董如浑身都感觉温暖起来,眼里也有了光彩,一股力量冥冥中油然而生,紧接着身心一松,一直以来惶恐不安的内心终于放下,让她有一瞬间的晕眩,但她还是撑住了。
奈何她看不到,焦急之色溢满眼眸,同时又染上愤恨之色,双手不断拍打苗于飞结实的后背,口里娇声骂道:“放我下来”
没想到这次苗于飞真的将她放下了,董如顾不上疑惑,在他放下来的同时,便赶忙转身看过去。
“七郎!”
前方那道身影挺拔欣长,面容逆着光,虽然看不清楚,但董如致死也不会忘记,那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朝思暮想,聊以慰藉,思念至深的相公,卫七郎。
这些天一直伪装的坚强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霎时流下泪来,混合着脸蛋上先前干固的泪水,一起流进嘴里,只让她觉得苦涩异常,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惊慌失措,差点丧命,清白不保,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
几乎是本能地,她脚下移动,朝着卫七郎的方向跑过去,只是还不等她动弹,苗于飞便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同时一只手钳住她的脖颈,只在近一寸,就要断气。
“你放开我!放开我!七郎”
董如刚刚放松下来的情绪又一次被提起,眼看着相公就在前方,自己却被人擒着,就像一道鸿沟般过不去,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切,双手不断掰着苗于飞的手臂,想要逃出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掰,这个人的手臂就像铁臂一样,纹丝不动。
情绪连日受到大起大落的波动,她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呼吸,就连下腹也有些不受控制的震动,但她感受不到,或者说,她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大睁着,只望着前方那一道身影,再也没有其它。
“把逐日放下!”苗于飞却好似没听到董如说话般,只紧紧盯着那张弓,眼眸隐隐有血红之气窜动,看着仿佛就要失控,他在极力忍耐,声音都有些嘶哑,几乎是喊出来的:“听到没有!”
卫七郎身体笔直地站在竹林一处空地上,他脸庞上还带着一路赶来的风尘,但神情却很是平静,盯着前方。
他没有看董如,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双眼睛只盯着苗于飞,面无表情,只是高抬着的胳膊却是又紧了三分。
空气中有些肃杀,董如却呆了,相公没有来救自己,他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等着看着,自己被这个人即将掐死
卫七郎突然笑了,舒缓的笑容在嘴角轻柔绽放开,他忽然走前一步,跟苗于飞轻描淡写地说道:“动手啊,要杀便杀。”
“听到没有,不要过来,把逐日放下,不然我就杀了她给我妻儿报仇!”苗于飞已经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眼底血红之色越重,脸色呈现铁青,手底下的劲道也渐渐加重。
可董如已经感觉不到脖颈传来的疼痛了,下腹震痛的加剧她也感受不到了,她只是傻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一道走出阳光的人影
这真是她的相公说出来的话吗?
他就站在前方,可是真的不救自己?
动手啊,要杀便杀好轻飘的一句话语
眼眸灰败下来,她再也不说话了,睫毛低垂,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卫七郎还是不看董如,一直盯着苗于飞的手,此刻那只手正在逐渐加力,甚至卫七郎都能看得清楚,阿如脖颈上柔嫩的肌肤正在往下陷,紧接着就是喉头破碎。
他忽然放松,低声说道:“男儿大丈夫,你有怨气冲着我来便是,何必为难于一介女流,岂非好汉所为?我娘子是无辜的,放了她吧。”说完,他敛眸松手,那张弓“砰”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些微尘土。
苗于飞紧盯着那张弓落地,浑身的戾气逐渐收敛,但还是很警惕地看着卫七郎,手缓慢放松下移,正在离开董如的颈项,同时他听着卫七郎方才的话语,冷哼一声,整个人浑身的气度也在一瞬间从内里透出清庸傲然之气。
自傲道:“哼!我堂堂楚国大将,此番若不是为引你出来,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等下作之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卫七郎突然暴起发难,如流星一样,速度快的看不见,紧接着破空之声传来,瞬间,一支箭羽已然离弓,空气都在涌动,朝着苗于飞这个方向射来,迅捷无比。
苗于飞纵横沙场数十载,身法警惕性自是不在话下,他一直提防着卫七郎,尤其是那张弓,即便放到地上也是警惕异常。所以,此番箭羽呼啸前来,他临危不乱,摆好架势准备迎接,同时刚刚放松董如的手又收了回去,重新将她钳在手里。
却不想,这支箭虽然是朝着苗于飞方向而来,却没有瞄准他,而是瞄准了一旁的竹干,“嗖”的一声,箭羽擦过苗于飞脸颊,径直射向竹子,竹子被大力射中,无力摆荡了几下,直接拦腰折断,向后轻飘了几米,才“砰”地一声落地。
苗于飞有一瞬间的愣怔,就这一愣怔间,第二波箭羽又离弓呼啸,却是三支箭同时飞来射向他,还没到跟前,箭羽那流星般的刚猛力度,便将空气中的气流带起,都好像有一股狂暴的劲道夹杂其中。
那一瞬间,苗于飞眼前突然闪过妻儿临死时,口吐鲜血,一箭穿心,望向自己时的绝望面孔。
就是眼前这张弓!名动天下的‘逐日’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他突然狂吼一声,双眼血红,虎躯一震,猛地一把推开董如,摆开架势,竟是赤手空拳迎上那三支箭羽,而董如也没有反抗,就像木偶般向旁边倒了下去。
箭羽力道太大,呈三角之势上下夹攻,他只能接住两支,顿时虎口破裂,还被箭羽的余威带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站定,另一支箭羽却是直接穿透他右胸肌肉,鲜血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