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天色已大亮,薄薄的晨雾笼罩在山野间。

三人重又返回到通向茅庐的山道上。

正在这时,前面不远处,晨雾迷漫的卧龙谷中隐隐传出断断续续的谈话声。相隔有一段距离,声音低沉,听不清说了些甚么。

三人大喜,循声望去,快步朝那边奔了过去,梦花挥舞着手,兴奋地叫喊起来:“许伯伯,柳哥哥,是你们么?”

半晌,自浓雾中走出来两个模糊的人影,那说话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众人侧耳倾听,正是许枫和柳如烟的谈话声。

三人大喜过望,相顾一笑,朝两个人影高声招呼着,片刻间,已奔到了跟前。

山里本来异常幽静,三人的叫喊声在空山中十分响亮。

柳如烟和许枫自是已经听到,忙朝这边挥动着手,回应道:“是花妹么?我们在这里!”

梦花兴奋的喊道:“许伯伯,柳哥哥,你们去了哪里?我们正四处寻你们呐!”

这时许枫和柳如烟已从谷底上到了山腰处,他们的身影也已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柳如烟手里提着四只肥硕的山鸡,许枫的手里竟也抓了一只兔子。

众人见他们双手提着野物,甚感惊讶,不由得面面相觑。

众人来到跟前,柳如烟和许枫一宿没睡,看上去面色有些憔悴。

两人将山鸡和兔子递到张石王忠手上,又抖了抖身上的尘屑,他们的裤角已经被露水打湿了。

柳如烟缓缓说道:“我们睡不着,便想着来谷中走走,大家一宿都没吃点东西,我和伯伯便寻思着给大家弄些吃的回来,大家肯定都饿极了!恰巧在林中抓了几只野物,大家先填饱肚皮再做打算!”

梦花着急的说道:“我们醒来后,没见到你们,大家都急坏了,以为你们出了甚么事!我便带着张石王忠来后山寻你们!”

许枫探头朝半山上的茅庐瞧了一眼,问道:“你伯伯她们呢?”

梦花也回头朝茅庐瞧了一眼,说道:“大家都醒了,正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呐!”

许枫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家跟着我前来终南山,本以为能欢欢喜喜和楚老弟相见,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天不从人愿呐!”

梦花沉了下脸,黯然道:“不知道爹爹怎么样了,许伯伯,我们要去哪里找爹爹呢?我好担心他……”

柳如烟沉吟着,忽然说道:“我想,师傅他老人家吉人天祥,肯定还活着,你别太担心了!”

许枫眉头紧皱,思索着道:“那封血书的确是楚老弟的字迹,想必是他亲手所写,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地狱门扯上瓜葛?”

柳如烟目光闪动,幽幽道:“难道师傅曾经得罪过他们?”

许枫摇一摇头,捋着胡须,说道:“我看这件事定有蹊跷,据我所知,楚老弟并未涉足过塞外,按理说,他和地狱门不可能会扯上甚么关系,我看只有一个可能,必然是他的仇家雇了地狱门的人前来追踪!”

柳如烟皱眉道:“若真是这样,那师傅的仇家又会是谁呢?我从未听师傅谈起过他有何仇家!”

许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还须从长计议!走,先回到茅庐,让大家吃点东西再慢慢想办法!”

众人回到茅庐。

上官红琴,冷月和春兰见到三人回来,彼此相视一笑,全都迎了上来。

冷月着急的问道:“爹爹,柳大哥,你们去了哪里?没见到你们,可把大家急坏了!”

这时,张石和王忠将手里的山鸡和兔子放在地上,众人瞧见,皆都两眼放光,显出惊讶至极的表情。

瞧了半晌,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两人是抓野物去了。

山鸡和兔子都还是活的,只是被绑住了翅膀和脚,用一根麻绳将全身缠了个结结实实。张大着惊恐的眼睛,在地上犹自挣扎着。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有野物可以充饥了,眼里闪出兴奋的光。

冷月和春兰蹲下身,盯着山鸡和兔子好奇打量着。觉得它们可怜又可爱,仿佛从未见到过这些野物似的。

众人正饥饿难耐,见有野物可以充饥,禁不住在心里暗暗高兴。

上官红琴问道:“老爷,这是在哪里抓到的?大家一宿都没吃点东西,这下好了,可以填填肚子了!”

这时,柳如烟去院外拾了些柴草回来,众人将山鸡和兔子的脖子拧断,待它们全都咽气以后,再除去身上的毛,柳如烟生起了火,将木棍的一端削尖,待掏空内脏后,将山鸡和兔子穿在木棍上,置于火上烤起来。

柴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升腾起一缕缕青烟,柳如烟双手挑着山鸡在火上翻来覆去,不多时,山鸡烤得皮黄流油,外酥里嫩,散发出一阵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众人早已饿极,闻着眼前的清香之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许枫望着大家笑了笑,说道:“大家都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我们再商量寻找楚老弟的事!”

柳如烟将烤得焦黄的山鸡分成几块,递在大家手上,众人也顾不得吃相,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间,四只肥硕的山鸡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罢山鸡,柳如烟又动手将兔毛清理干净,掏空内脏,用两根木棍架起兔子置在火上烤起来。

许枫突然问道:“贤侄,可否有酒?”见有美味的食物,若无美酒相配,岂非大煞风景,美中不足!

上官红琴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此刻酒虫又爬了上来,但他现在想要喝酒,却并非为了助兴,而正好相反,定是为了楚云飞的事,心中苦闷!所以,才突然想要喝酒。

她跟随他几十年,自然非常了解丈夫的生活习性,他虽然嗜酒,但只在两种情形下才会喝酒,一是欢乐时,一是苦闷时。

柳如烟怔了一怔,随即说道:“师傅平时也爱小酌几杯,可眼下,放在屋里的酒全被砸坏了。”他思索着,顿时恍然道“我记得师傅在菜园里倒是埋下了几坛陈酒,已埋了多年,不知还在不在,我去找找看!”

他将烤着的兔子递到许枫手上,起身朝菜园里走去。

梦花突然说道:“柳哥哥,我知道师傅埋酒的地方,我陪你去!”说着,便起身随柳如烟而去。

上官红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忧心忡忡的说道:“老爷,你说楚老弟的事该怎么办呐?他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可是去何处寻他?”

许枫长长叹了口气,沉吟着皱眉说道:“我看那封血书定是楚老弟所写,上面提到他被地狱门的人掳走,虽然并不知晓其中缘由,但想必这件事定然和地狱门脱不了干系,若要找到他,也唯有先去地狱门走一遭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捋一捋胡须,神色忧郁的望向远方。

上官红琴说道:“可这地狱门在甚么地方,你又可曾知道?”

许枫目光闪动,幽幽道:“地狱门在塞外,我虽并不曾和他们打过交道,但这个神秘的组织我倒是略知一二的。地狱门横行塞外多年,行事诡秘,手段毒辣,门下高手众多,但他们做事有个原则,只是受雇于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们散落在各地的耳目众多,帮人打探消息,追查下落,自有一套娴熟方法,非常厉害。但他们不会对雇主所找的人下死手,这一点倒是他们自立的规矩。你们放心吧,如果我没猜错,楚老弟一定还好好的!”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冷月凝视着许枫,讪讪说道:“爹爹,你们去寻找楚伯伯,千万要多加小心啊!可是,你和柳大哥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啊?”她转头望了望上官红琴和春兰。

许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放心吧,爹爹和你柳大哥不会有事的。”他抬眼望着残破不堪空空荡荡的茅庐,叹了口气,说道:“这茅庐已经不能住人了,我看,你们还是先下山去,在客栈里安顿下来,等我们的消息,等寻到了楚老弟,我们就回来找你们!”

说着,他又转头看着张石和王忠,吩咐道:“你们两人就在客栈里伺候好夫人和小姐,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若是有甚么事就向我们飞鸽传书,这里距塞外天高路远,我们也许要好一阵才能回来!夫人和小姐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张石和王忠闻言,相顾一眼,两人面色凝重,朝许枫抱拳说道:“老爷,您尽管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夫人小姐!”

许枫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时,柳如烟和梦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人各自手里抱了一坛酒。

柳如烟说道:“许伯伯,这就是师傅多年前埋下的酒,我们挖到两坛,伯伯,您尝尝!”

许枫手里的兔子已烤得焦黄,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他将兔肉撕成几块,分给每个人手里。

许枫捧起一坛酒,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却是一坛上好的陈年女儿红,他将鼻子凑近坛口,嗅闻一番,这里也没有盛酒的碗碟,索性提起酒坛对着嘴喝了起来。

一口酒下肚,顿觉喉头辛辣,满嘴喷香,忍不住赞叹道:“不错,果然是好酒,若是楚老弟在就好了!喝酒若是无伴,那就好生无趣了!”说罢,望着柳如烟,将酒坛递到他面前“柳贤侄,你也喝点?”

柳如烟心中烦闷,正好借酒消愁,捧过酒坛,仰首倒进嘴里,他灌下一大口,直觉一股辛辣之气涌上喉头,而后竟又变得甘冽淳香。他咕噜咕噜一连喝下几大口才算作罢。

梦花将一块兔肉塞到他手上,神色凄然,幽幽说道:“柳哥哥,你快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我们就去找爹爹,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才好!”

许枫望向大家,皱眉说道:“我和柳贤侄商量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启程去找楚老弟,你们就随我们一起下山去,先在客栈安顿下来,等着我们,一有他的消息,我们便会飞鸽传书告诉你们!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们就待在客栈里,莫要乱走!”

梦花诧异道:“许伯伯,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找爹爹!我好担心他,昨晚我就梦见爹爹了,我看见他满身是血,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向他奔过去,可他却突然倒在地上,我梦见爹爹死了,许伯伯,你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真的好担心爹爹,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回忆起昨夜梦中的情景,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柳如烟目光坚毅,眉头一轩,沉声说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师傅的。花妹,此去塞外千里迢迢,你就留在客栈里陪着大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再说,伯娘和冷月小姐,春兰妹妹对这里并不熟悉,你就好好陪着大家吧!我们一旦找到师傅,会尽快赶回来的。”

许枫突然说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吃好了,就即刻下山,一定要尽快找到楚老弟!”

柳如烟用铁链将房门锁牢,待众人吃完食物,张石和王忠将行李收拾妥当,一行人朝茅庐凝望一眼,沿着来时的路下到谷底,快步向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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