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手捂着鼻子:“老刘,你能别老摇那把破扇子吗?!到处都是灰,别咱们在这里待几天,出去全得尘肺病了!”
刘会长闻言,“啪啦”一声合起了扇子,笑着说道:“抱歉!”
这扇子一合。
灰更加大了。
呛得众人咳嗽了好几声。
老冯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太好,而且似乎对我们有一些害怕,断断续续讲起了情况。
我费了老大劲,才算完全整明白了。
前段时间的一个傍晚,合源石灰厂突然来了一批陌生人,大概有三十来人,直接找了老板。老板对工人说,他们是来考察石灰厂的一批外地客商。
第二天。
这批人不见了。
工人们都以为,这批人晚上跟老板谈完生意之后走了。
大家都没当回事。
老冯一开始也不以为意。
可过了十几天。
老冯却发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事。
石灰厂的工人有分工,一般分为烧炉工、运输工、片石工三种。
片石工主要负责将山上的石灰岩石给弄下来,用大磅锤敲打成小块的石头,方便煅烧成石灰。这是一个比较脏和累的工种,但工价属于石灰厂里面比较高的。
片石工人当中也有细分工,其中一种就是爆破工。
因为岩石长在山头上,必要要先掏出一个小洞,塞雷管引药包爆破将大块石头从山头炸下来,之后片石工人才可以用大锤敲。爆破工不仅脏、累,还比较危险,属于石灰厂工人当中工价最高的。
老冯因为家庭情况比较拮据,便干这活儿。
干这活儿需要成天在石头山上选取好的爆破点。
因为药包和雷管有限,选一个好的爆破点,能节省不少炸石头成本。
那天。
老冯在石头山的高处选点之时,却看到背侧山坳的一个山洞里,竟然有人在里面生活!
这个山洞当地人都知道。
七十年代初的时候,乡里曾组织大家利用原有的天然山洞加深、拓宽,用来作为防空洞和储粮库,山洞足足有几百米深。
由于施工不当,当时里面曾砸死过人,洞也从来没用过,一直废弃着。九十年代,有一些穿喇叭裤的小年轻会从城里特地跑过来玩,可凡是进去玩的,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独一个小年轻跑了出来。
小年轻出来之后还被吓疯了,声称在里面见到过鬼喊冤,同伴全被抓走了。
当地人称这个山洞为“阎王洞”。
基于安全考虑。
从九十年代中期,山洞外面就竖了牌子,禁止进洞探险游玩,还特意将进洞的小路给堵死了。
之后再也没人敢进去。
而老冯在山顶往下看到的人,竟然好像是那天来找老板的谈生意的那群人!
他心中非常诧异,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吓得不敢说。
可但凡是人都有好奇心,老冯每天在高山上踩点的时候,都会特意从山顶往下看一看背侧处阎王洞里的那些人,发现他们的生活非常正常,从不见他们出去,但好像吃喝拉撒都有人供应。
老冯还发现,从那次之后,老板每周末都会开着运石灰的小四轮出去,等到晚上工人睡着了再悄摸摸地回来。
有一次他值夜,起来拉尿的时候,见到老板的小四轮回来了,老板人不在,上办公室拿东西了,他瞅见车斗的篷布下面好像全是菜和生活用品。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四轮车虽然还在远处,但车斗下面的东西却全不见了。
老冯顿时明白过来。
菜和生活物品并没有供应给石灰厂里。
毫无疑问。
阎王洞里那些人吃喝的东西,其实全是老板每周末出去拉货供应进去的!
等老冯讲完之后。
我问道:“没了?”
老冯回道:“没……没了。”
我又问:“这事整个厂里只有你知道?”
老冯说:“爆破工人就我一个,只有我才会每天翻山头,他们都不知道……”
我转头又问刘会长:“厂里这么多工人,你们又怎么知道老冯清楚这事儿呢?”
刘会长闻言,打开扇子,他又想扇,但可能想起灰太大,忍着没扇,向我解释。
“何天凌晨悄悄进入石灰厂之后,就彻底不见了。我们几人为踏勘清楚石灰厂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环境,暗中翻石山,从高处向下圈石灰厂的范围。在我们做完这些工作,正准备悄悄下山的时候,却发现老冯一人独自趴在石头山一个高处,聚精会神往山背下面看。”
“我们偷偷摸过去,顺着他眼睛看的地方瞅去,发现下面阎王洞竟然有人!当时我们就把老冯给请了下来,请教了他相关情况,就这么跟他联系上了!”
老冯闻言,脸色非常不自然,还不经意地摸了摸手臂。
我见到他手臂淤青一片。
显然。
刘会长说什么“请教”相关情况为真。
但方式可能非常不礼貌。
可怜的老冯!
我又问刘会长:“所以你们想?”
刘会长回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老冯是当地人,又是石灰厂工人,我们想让老冯协助我们,花上几天时间,搞清楚阎王洞里的人员情况、附近出入口情况、饮食配备情况、石灰厂老板情况等等,他已经答应了。”
我问道:“钱给人家了吗?”
刘会长刚想回答。
老冯忙不迭主动回道:“给了。”
我问:“多少?”
老冯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二字。
二十万。
这对老冯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难怪值得他冒险。
我脸色顿时一变,突然冷声问老冯:“你要是拿了钱之后跑路呢?!”
老冯一听,吓得脸色一片蜡白,“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说道:“老板,我不敢拿我老婆的命来赌……”
崔先生见状,点了点头:“好了老冯,天色晚了,去你家吧!”
直到老冯带我们摸黑去了他家。
我才知道老冯嘴里说的那句“我不敢拿老婆的命来赌是什么意思……”
老冯家是两层的破木楼房。
他老婆重病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屋子里一股浓烈的药味。
看来崔先生等人除了给老冯钱,肯定还曾严厉地警告过老冯,如果他敢使幺蛾子,这趟床上的老婆会够呛。
萝卜加大棒。
老冯不得不就范。
田家人确实个顶个的人才!
晚饭吃得是玉米糊糊。
吃完饭之后。
老冯在楼下收拾碗筷。
我们因为要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上了楼。
一上楼。
刘会长与吴军、何满仓便开始讨论起营救计划来。
陆岑音拿出了一张纸趣÷阁,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老冯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了崔先生。
崔先生瞅了一眼字,眼神露出赞许神色,对我说:“苏先生,让他们先讨论着,我们出去抽支烟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