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
陆岑音转去了休息室。
马萍之前受伤非常之重,当时我甚至以为她很难救活。
但这才没两天工夫,她已经基本可以行动自由了。
看来胡院长的医技确实非常过硬。
马萍与我一齐坐在了病房布置的沙发之上。
她发给了我一根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
“苏兄弟,我并不知道你到底采取了什么办法把黄慕华给调开,但三路齐发这手段,真的让我叹为观止。实话实说,之前我对你只是欣赏,但现在却是由衷的服气。这个世界能让我马萍服气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一位是我那位港市的朋友,一位就是你。”
“萍姐客气。”
马萍压根并不知道我有玉带龙胆珠之事,她对我能将黄慕华给调虎离山感到诧异,非常正常。
讲完这几句话之后,马萍一直在抽烟,直到烟都快灭了,也没吭声。
我说道:“萍姐有话直说。”
马萍一掐烟头,说道:“我觉得没脸跟你说,不知道怎么讲。”
我笑道:“这可不是萍姐的风格。”
马萍闻言,满脸纠结,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黄慕华害过我,也害过你,我们都恨不得对他饮血啖肉。本来这口气姐要帮你出,但没想到你本事惊天,不仅在西货场救了我,还亲手将金陵黄门彻底踩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替我挽回了尊严。姐觉得亏欠你……”
我没回话,任由马萍说下去。
马萍站起了身,继续说道:“但你不贪财、不屈势,我马萍混了一辈子江湖,现在倒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我倒有一个想法,你且先听听看,同意咱就不做。不同意,咱就不做了。”
我喝了一口茶:“萍姐你说,我听着。”
马萍脸色沉下来,无比郑重地说道:“我暂时不想杀黄慕华!黄门现在是放光了血的死骆驼,金陵除了我,目前没人能把它吃掉。现在我想用黄慕华这条命,换这一匹骆驼肉。从此以后,由你来接管金陵黄门,兄弟意下如何?!”
我脑门顿时狂跳。
之前,我曾猜出马萍会乘此大好机会彻底一口吃掉金陵黄门,从此一统金陵江湖。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让我来接管金陵黄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我瞅着马萍站窗边萧杀的身影,迅速盘算着她做此事的意义。
得出的结论是:她焦虑了。
金陵黄门与马萍本来是伯仲之间的对手。
但在我出手搞定金陵黄门之后,马萍感到了严重危机。
一位你认为只是素人的身旁朋友,突然展现了令人无比胆寒的獠牙。
任何人都会开始有所防备。
她突然用了这一招,一来,想将我笼络到她门下,为她所用,不做朋友,而做上下级,彻底消除危机。二来,以金陵黄门这块无比巨大的肥肉,试探我的想法、摸清我的弱点、捆绑我的脚步。M..
关于第二点,倒与陆岑音想让我入股影青阁,有些异曲同工。
但马萍并不是心思纯良的陆岑音!
她是一匹长满獠牙、凶猛凶残的母狼!
如果我不同意接手。
我们之间朋友一定没得做了。
这就比如,大家一起上梁山打家劫舍,我杀人抢东西,你动不动?
你动,咱们好兄弟,继续玩。
你不动,要么你根本不想陪我玩,要么你怀有异心想报官干我。
这个时候,我一定会随时提防着你,甚至逮住机会连你也一起给剁了。
这就是江湖!
我回道:“对不起萍姐,这块肥肉我不想吃。”
马萍闻言,神情发生急剧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在讲这话之时,我瞅见马萍眼中抹过无比复杂的意味。
一种朋友分道扬镳的遗憾。
一种友情画地为牢的痛心。
乃至,防备之中的一丝杀意。
我将烟头掐灭,解释道:“先有金陵大酒店萍姐救我,才有西货场我出手,不存在亏欠的问题。灭金陵黄门的香,全因为黄慕华曾想杀我朋友、砸我安身之处、尤其想玩我女人,具体我不详说,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并非给萍姐出气。”
“我将黄慕华交给萍姐,全因为自己擦不干净灭香之事的屎,这点其实是你在帮我善后。对黄慕华这种快死的苍蝇,萍姐若觉得有用,尽可拿去用,我没兴趣杀,容易脏了手。更何况,我还有一件大事要求萍姐。”
马萍压根没料到我竟然会这样说,顿时诧异无比。
半晌之后。
她毫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大事?”
我皱眉回道:“这事非常难办,但却只有你能帮我。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与萍姐共席吃肉的原因,因为觉得自己才真的亏欠你。”
马萍说道:“苏兄弟,你有事尽管说。”
我回道:“萍姐刚才说我不贪钱、不屈势,但其实你忘了一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不例外。萍姐将小竹送给我,我非常喜欢这丫头,但她是索命门的,我想让她毫发无损地脱离这个组织!”
马萍彻底愣住了,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几眼,问道:“莫非兄弟坚决出手灭金陵黄门的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陆家大小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萍姐见笑了。”
马萍见状,突然哈哈大笑:“坦诚!痛快!实不相瞒,刚才你拒绝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以为你心里完全看不起我马三娘!今天你这样说,我算彻底释怀了。”
“马三娘打眼了。古有周幽王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苏兄弟揽红颜入怀灭黄门百年长香。不爱江山爱美人,你才是真男人,当真洒脱之极!”
我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拿了小竹这个挡箭牌。
总算与马萍再次回到了正常交往轨道。
讲完之后,马萍却皱眉道:“不过……让小竹这丫头脱离索命门之事,确实非常难办。但你放心,这事儿就是天上的月亮,马萍也给你捅下来!”
我回道:“萍姐费心了!”
与马萍告别。
出门之时。
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冷汗。